“废物!”
是曹校尉,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和威胁,如同鬼魅般再次绕到了她身后,借着风雪的掩护和夜色的遮蔽,蹲在她旁边。
李良娣吓得浑身一僵,险些叫出声来,却被曹校尉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曹校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明天,最迟明天晚上,我必须看到结果,否则……”他阴冷的目光扫过李良娣苍白脆弱的脸庞,又瞥了一眼远处在风雪中隐约可见的、湍急的河流,“这鬼天气,失足落水淹死个把人,王头儿怕也不会多问一句。”
李良娣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瞬,血液都凉了。
她知道,曹校尉绝不是在开玩笑。
“我找不到机会……他,他很警惕……”她试图辩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是你的事!”曹校尉粗暴地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办法总比困难多,他总要喝水,总要吃东西,找准空子,把东西下进去,要是再失败……”他猛地凑近,浑浊的气息喷在李良娣脸上,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威胁,“你就等着喂鱼吧。”
说完,曹校尉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狠狠瞪了她一眼,再次消失在风雪交加的黑暗中,留下李良娣一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冰冷的雪地里。
明天晚上……最后期限。
翌日,风雪已歇,寒意骤退,河面解冻,水纹溅起。
队伍在泥泞湿滑的道路上沉默前行,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疲惫与麻木。
李良娣低着头,混在人群中,脚步虚浮,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怀中的毒药如同烙印,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今晚的最终期限。
晌午,众人歇脚。
萧景珩依旧独自一人,走到下游一处相对僻静的河湾,那里有块巨大的岩石挡风。他取下腰间的水囊,蹲下身,拨开岸边的碎冰,正准备取水。
李良娣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机会!这是最后的机会!
她紧紧攥着袖中那包已经被她手心的冷汗浸得有些发软的毒药,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装作也要取水的样子,脚步踉跄却又目标明确地朝着萧景珩所在的河湾走去。
她的异常引起了不远处沈知微的注意,她站起身,想要跟过去。
然而,已经晚了。
李良娣走到了萧景珩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萧景珩似乎专注于取水,并未回头。
就是现在!
李良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猛地从袖中掏出那个油纸包,用颤抖的手指想要撕开,同时脚下故意一滑,伴随着一声刻意拔高的、带着惊慌的呼叫:
“啊——!”
整个人朝着萧景珩的后背撞去。
她的计划是假意摔倒,在身体接触的瞬间,将撕开的毒药撒入萧景珩刚刚灌满、或者正在灌的水囊中,混乱之中,或许能得手。
然而,她低估了萧景珩的警惕,也高估了自己在极度紧张下的行动能力。
就在她脚下滑动、身体前倾、手指刚刚触碰到油纸包边缘的瞬间——
一直背对着她的萧景珩,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面倏然滑开半步,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李良娣志在必得的一扑,彻底落空。
她收势不及,加上河岸结冰湿滑,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惊叫着朝下冰冷的河水栽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李良娣,冰冷的河水呛入她的口鼻,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恐惧和求生欲让她拼命挣扎。
而那个未来得及撕开的油纸包,在她落水的瞬间从手中脱出,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弧线,“啪”地一声轻响,落在了岸边潮湿的泥地上,被几片枯叶半掩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
萧景珩稳稳地站在岸边,甚至连衣角都未曾被水花溅湿。
他面色冷峻,阴沉的眸子满是戾气,先是扫了一眼在水中挣扎扑腾的李良娣,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看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事。
随即,他的视线便落在了岸边那个小小的、异常突兀的油纸包上。
他弯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小心地拈起了那个油纸包,放在鼻尖下极其轻微地嗅了一下,虽然隔着油纸,但他眼中瞬间掠过一丝了然和彻骨的寒意。
夜夜防着她,他也疲累,今日,索性一起了结了。
“机会,我给过你了。”萧景珩低沉的嗓音响起。
话毕,他大掌直接掐住她的脖颈,用力一扭,李良娣便没了生息,只剩下平静,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被推向边上的湍流,向下而去。
萧景珩神色未变,只是冷冷看向她顺河流而下。
而身后的沈知微见状脚步顿在原地,瞳孔骤缩。
她看见了。
看见李良娣那刻意的一摔,看见萧景珩鬼魅般避开,看见那包从李良娣手中滑落、被萧景珩拾起的油纸包,更看见了……他毫不犹豫地扭断李良娣的脖颈,将那具尚存余温的躯体推向湍流。
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萧景珩缓缓转过身,目光精准地攫住了僵在不远处的沈知微。
他脸上没有任何被撞破行凶的惊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只处理她么?”目光扫过地上李良娣挣扎时留下的凌乱痕迹,又回到萧景珩脸上,“曹衙役不管么?”
萧景珩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她的直接。他掂了掂手中的油纸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未知的敌人明显才是最麻烦的。”
沈知微心念电转,她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也明白了萧景珩为何如此果决。
这不是私人恩怨,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李良娣只是一枚棋子,一枚被随意丢掉的棋子。
而溪流之下,没多久,有个猎户路过,见有女子漂浮在河面,忙给人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