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阴影并未随着夜色褪去,但在萧景珩的严令和沈知微的缜密安排下,一切调查都在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
而随着白日来临,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室内,驱散了部分的阴霾,也照亮了两人之间悄然变化的关系。
萧景珩因肩伤需静养,大部分公务都移到了知味棠的外间处理,翌日清晨,沈知微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轻轻走了进来。
萧景珩正靠坐在软榻上,眉头微蹙,看着一份密报,受伤的手臂搁在引枕上,姿态却依旧难掩矜贵。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见到是她,眸底的锐利瞬间化为一片温融。
“怎么亲自端来了?这些事让别人做便是。”他看着她手中氤氲着热气的药碗,语气带着不赞同,但嘴角却微微扬起。
“他们粗手粗脚,我不放心。”沈知微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先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确认没有发热,才稍稍安心。“该换药了。”
她动作熟练地解开他寝衣的系带,小心褪下半边衣衫,露出包扎着白色纱布的肩头。纱布边缘隐约还能看到一点干涸的血迹。沈知微的眼神黯了黯,但手下动作愈发轻柔。
揭开纱布,那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在晨光中。她用温热的湿帕子小心清理周围,然后取出自己调制的金疮药,细细撒上。药粉触及皮肉,带来一丝清凉,萧景珩几不可闻地吸了口气。
“疼吗?”她立刻停手,抬眼看他,眼中满是紧张。
萧景珩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担忧面容,心中软成一片,摇了摇头,低笑道:“比起你昨晚的眼泪,这点疼算不得什么。”
沈知微脸一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手下却放得更轻,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重新包扎好后,她才端起那碗漆黑的汤药,用瓷勺轻轻搅动,吹凉些许,递到他唇边。
“喝药。”
萧景珩自幼不喜汤药之苦,此刻看着她专注吹凉药汁的模样,那蹙眉忍耐的神情竟淡去了不少。他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将苦涩的药汁饮尽。
喝完药,沈知微立刻从一旁的蜜饯罐子里拈起一颗糖渍梅子,递到他嘴边。
萧景珩怔了一下,顺从地张口含住。梅子的酸甜瞬间在舌尖化开,冲淡了满口的苦涩,一直甜到了心底。他凝视着她,目光深邃而缱绻。
“很甜。”他意有所指。
沈知微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别开视线,收拾着药碗,小声嘀咕:“殿下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只对你。”萧景珩低笑,用未受伤的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她便不由自主地坐得更近了些。他低头,额头几乎抵着她的,呼吸交融,“微微,我很欢喜。”
他欢喜的,不仅是这片刻的温情,更是她此刻毫不掩饰的关切与亲近。那份始于合作与欣赏的情谊,在经历生死考验后,终于落地生根,开出了旖旎的花。
沈知微心跳如鼓,却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热,轻声回应:“我也……很欢喜。”
阳光正好,洒在相偎的两人身上,勾勒出温暖静谧的轮廓。
这时,杨健在门外禀报有事求见。沈知微连忙想要起身避开,却被萧景珩按住。
“无妨,你听着。”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已然将她视为最亲密的同盟和伴侣。
杨健进来,汇报了审讯的最新进展,以及防卫的调整方案。
萧景珩冷静地听着,偶尔给出指示,沈知微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时而补充一两点关于知味堂内部排查的安排,思路清晰,与萧景珩配合默契。
杨健退下后,萧景珩看着她,眼中带着赞赏:“有你在,我安心许多。”
沈知微微微一笑,拿起旁边的一卷书:“殿下还是安心养伤吧,我念书给你听。”
清婉的声音在室内缓缓流淌,念的是北疆的风物志,偶尔萧景珩会插言讨论几句,或是就某个政策询问她的看法。没有惊心动魄的阴谋刺杀,也没有炽热直白的情话,只有平淡琐碎的日常相伴,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满足。
午后,萧景珩小憩,沈知微便在外间的小书房里处理知味堂的账目和香方。阳光透过纱窗,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萧景珩醒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填满。
他轻轻起身,走到她身后,俯身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
沈知微先是一惊,感受到是他,便放松下来,向后靠进他温暖的怀抱里。
“吵醒你了?”
“没有。”萧景珩嗅着她发间清淡的香气,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只是醒来想见你。”
沈知微心中甜涩交织,放下笔,转过身,抬手轻轻抚平他微皱的衣襟:“伤口还疼吗?”
“有你在,便不疼了。”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窗外,庭院的梨花开始飘落,如雪纷飞。
窗内,两人相拥的身影,在书香与药香交织的空气里,构成了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这份劫后余生的甜蜜,如同悄然渗入心底的蜜糖,在细水长流的日常中,一点点沉淀,愈发醇厚。未来的风雨或许依旧猛烈,但此刻,他们拥有彼此,便拥有了抵御一切的勇气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