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金鳄斗罗浓眉微挑,端起茶杯,借着杯沿的遮掩,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目光隐晦地瞥了一眼光翎的方向。
雄狮斗罗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中精光闪烁,带着“果然如此”的了然。
青鸾斗罗依旧面无表情,但指尖在桌面上极其轻微地敲击了一下,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千钧斗罗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眼神在金鳄、雄狮、青鸾之间飞快地转了一圈,带着一丝“看戏”的促狭。
降魔斗罗则是一脸茫然加震撼,看看千道流,又看看云渺,再看看旁边脸色突然变得极其古怪的光翎,完全没搞懂这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牵线搭桥”上了?
关小八什么事?
还有老五那是什么表情?
便秘了?
而此刻的光翎……
他整个人都懵了!
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雷霆劈中天灵盖。
冰蓝色的眼眸瞬间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野火般疯狂窜起的慌乱和……隐秘的狂喜?!
大供奉在说什么?!
“情愫暗生”?
“大大方方说出来”?
“门当户对”?
“麒麟子、明月珠”?
“牵线搭桥”?!
这些话……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混乱的心房上。
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惊恐地看向了斜对面端坐的云渺。
云渺依旧保持着那副悲天悯人的温柔神情,仿佛千道流这番意有所指的话与她毫无关系。
她只是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银色睫毛遮住了浅金色眼眸中的所有情绪,白皙的双手依旧交叠放在膝上,姿态端庄得如同神女雕像。
光翎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云渺身上,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异样,一丝一毫与他有关的情绪波动。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平静得就像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恐慌瞬间淹没了光翎。
难道……难道大供奉不是在暗示他和渺渺?
难道是他自作多情了?
渺渺对他……真的只有“叔侄之情”?
那自己这五年来小心翼翼、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温水煮青蛙”……岂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光翎感觉自己像个突然被剥光了衣服丢在闹市的小丑,脸上火辣辣的,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混乱和不知所措,他甚至能感觉到金鳄、雄狮他们投来的、那带着促狭笑意的目光。
他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桌子底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爆炸开来。
金鳄和雄狮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赌局……似乎要进入白热化了?
老五这反应……啧啧,水看来快开了啊!
千道流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尤其是光翎那副魂不守舍的窘态和云渺滴水不漏的平静。
他不再多言,目光重新变得冰冷,最终落回到面如死灰的千寻疾身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此事,到此为止。圣女比比东,罪证确凿,不容宽宥!教皇千寻疾!”
千寻疾身体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千道流。
“你既为教皇,圣女亦由你教导监管。她铸下如此大错,你责无旁贷!” 千道流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律,“人,是你带来的。罪,由你定!罚,由你执!现在,立刻,把她带回教皇殿!如何处置,明日日出之前,给本座和诸位供奉一个明确的交代!若处置不公,或再生事端……哼!”
那一声冷哼,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千寻疾心头!
也彻底断绝了他想借题发挥、继续攀咬云渺的最后一丝可能!
千寻疾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在他眼中翻腾。
但在千道流那绝对威严的目光逼视下,他只能死死咬住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他猛地起身,金纹白袍带起一阵冰冷的风。
他看也不看瘫软在椅子上的比比东,对着那两名执法魂斗罗厉声喝道:“带走!”
两名魂斗罗立刻架起如同失去灵魂般的比比东,跟随着浑身散发着阴寒气息的千寻疾,快步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议事厅。
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议事厅内,星河般的水晶灯光依旧冰冷地流淌。
一场深夜的审判,以比比东的坠入深渊和千寻疾的铩羽而归,暂时落下了帷幕。
而另一场关于“温水”何时沸腾的无声赌局,却在众位老狐狸心照不宣的目光和光翎五雷轰顶般的懵懂中,悄然掀开了新的篇章。
云渺依旧端坐着,悲悯如月,仿佛一切风暴都与她无关。
只有她自己知道,袖袍之下,紧握的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千道流低沉而威严的话语如同最后的钟磬,重重敲打在寂静的议事厅内,余音在冰冷的墨晶石壁间回荡:“情之一字,亦当知分寸,明尊卑,晓利害!不可自轻自贱,更不可往那低处流去!……尤其是尔等年轻一辈,更当自省!若有情愫暗生,无需遮掩,大大方方说出来!让本座知晓,让诸位供奉见证!看看对方是否配得上我武魂殿的麒麟子、明月珠!看看是否门当户对,是否能为圣殿添砖加瓦!”
他的目光,那蕴含着无尽威严的金色眼眸,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位供奉。
在掠过依旧端坐如月、神情悲悯温柔的云渺时,那目光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仿佛穿透了她平静的表象,落在了某个正在疯狂擂动心脏的“温水蛙”身上。
光翎只觉得那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死死低着头,冰蓝色的眼眸盯着自己紧握的、指节泛白的双手,耳根红得滴血,脑子里一片混乱的轰鸣。
大供奉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心坎上,“麒麟子、明月珠”、“门当户对”、“配得上”……这些词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最终都指向了那个他小心翼翼守护了五年、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身影--斜对面那位悲悯如神的少女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