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通过加密渠道强行闯入屏幕的照片,像一封来自地狱的邀请函。
猩红的、酷似poppy标志的符号,在乔家别墅熟悉的窗玻璃上,如一道尚未干涸的伤口,狰狞地流淌。
整个天阙公寓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乔晖不是已经在西雅图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中,连同夏志远一起化为灰烬了吗?
这个标志是谁留下的?
示威?还是……一场新的杀戮预告?
“不可能……”季晨身体晃了一下,喃喃自语,刚刚因复仇有望而点亮的眼睛,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吞噬。
“秦昊!”
墨予白最先挣脱那股无形的窒息感,他劈手夺过楚灵的手机,直接吼向电话那头,“立刻派人去乔家别墅!马上!确认闻殊桐的安全!”
闻殊桐!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楚灵和季晨混乱的思绪。
对啊,乔晖死了,可他那个被视为挚爱的伴侣,那个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闻殊桐呢?如果poppy背后还有一个组织,他们会放过这个“知情人”吗?
电话那头的秦昊显然也被这180度的惊天逆转砸懵了,但他刻在骨子里的专业素养让他立刻应声:“是!我马上安排人过去!”
电话挂断,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服务器机箱风扇徒劳的嗡鸣。
“是谁……到底是谁……”季晨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焦躁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在崩溃的边缘。
弟弟被囚,弟弟养父惨死,现在又冒出一个索命的血色符号。他感觉自己就是个被命运反复戏耍的小丑。
“冷静点!”墨予白低喝。
他强迫自己冷静,可指尖的冰凉却出卖了他。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将所有线索串联又推翻。
夏志远和乔晖的死,非但没能画上句号,反而像捅破了某个更深邃的脓包,流出了更恶毒的、潜伏在暗处的病菌。
这个对手,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安保严密的乔家别墅,留下警告,其目的,不言而喻。
他在说:我还在,游戏,继续。
“楚灵,”墨予白转向自己的爱人,“能追踪到来源吗?”
楚灵摇了摇头,脸色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对方用的是一次性的虚拟Id,发完照片就自毁了,干净得像个幽灵。”
他顿了顿,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悬停。
“不过……他为了绕开防火墙,临时调用了乔家别墅内部的一个智能摄像头。我或许可以从那里进去,看看他留下了什么。”
这就像在悬崖边抓住了一根摇摇欲坠的藤蔓。
墨予白和季晨立刻围了过去,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楚灵的双手在空中化作一片残影,代码如瀑布般倾泻。几分钟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滴声”,乔家严密的安保系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精准地调出了那个被劫持的摄像头所拍摄的录像。
画面清晰,正是乔晖的书房。
时间,显示在半小时前。
书房的门被无声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兜帽和口罩的身影走了进来。那人动作轻盈,像一片融入夜色的影子。
他走到窗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用手指蘸着里面的红色液体,一笔一划,在光洁的玻璃上画下了那个poppy的标志。
整个过程,他都背对摄像头,身形被宽大的风衣笼罩,看不出任何特征。
画完后,他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杰作”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他准备转身离开。
就是这一瞬!
在他转身的刹那,兜帽的阴影滑落,他的侧脸,有那么零点几秒,暴露在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之内!
“停!”
楚灵几乎是吼了出来,手指重重敲下暂停键。
他将那一帧的画面无限放大,启动底层算法进行像素修复。
屏幕上,那张因光线和角度而模糊的侧脸,在无数数据流的重组下,一寸寸变得清晰。
当那张脸最终定格在屏幕中央时,客厅里的三个人,像是被同时施了石化咒。
那张脸,他们都认识。
甚至,非常熟悉。
清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总是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仿佛对世间一切都漠不关心。
闻殊桐。
乔晖的爱人,那个看起来比乔晖本人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那个酷爱兰花、气质如兰的男人。
他,就是那个留下血色符号的“鬼”!
“怎么……会是他……”季晨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一拳打得粉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抽气。
墨予白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无声地收紧,昂贵的皮质扶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秦昊的调查报告在脑中炸开。
乔晖的乐谱,闻殊桐的兰花。
他们一直以为,popey的标志,是乔晖对爱人极致的浪漫表达。
现在看来,他们都错了。
错得离谱!
那不是一个人的代号。
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poppy,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对,共享同一个代号,在光明与黑暗中翩然起舞的……杀手夫夫!
乔晖是“K”组织的大脑,是导师,负责在幕后出谋划策。
而闻殊桐,就是他最锋利的刀,隐藏在暗处,负责执行那些最肮脏、最血腥的任务。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他们是罂粟的双生花瓣,一片诱人沉沦,一片见血封喉。
这个认知,让楚灵和墨予白如坠冰窟。
他们以为自己斩断了毒草的根,却没想到,真正的剧毒,早已化作绕指柔,一直潜伏在他们身边,甚至还以“受害者”的姿态,博取着所有人的同情。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楚灵无法理解,“乔晖死了,他现在跳出来暴露自己,有什么好处?”
“他不是暴露,是宣战。”墨予白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在告诉我们,他的‘爱人’死了,他要报仇。”
墨予白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季晨的耳朵里。
“他第一个要报复的,是我们,因为是我们逼死了乔晖。”
“而他第二个要报复的……”墨予白的视线,缓缓落在了呆若木鸡的季晨身上,“就是你,和你弟弟。”
“在闻殊桐看来,是你们的出现,才引发了这一切。乔宇,这个被他们‘养育’了二十年的‘儿子’,就是这场悲剧的根源!”
话音未落,墨予白的私人手机,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蜂鸣!
是秦昊用最高级别的紧急线路打来的!
墨予白接通电话,甚至没来得及开口。
“墨总!不好了!”秦昊的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惶和恐惧,几乎是在尖叫,“乔家别墅……出事了!”
“我们的人赶到时,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闻殊桐……不见了!”
“而且……而且我们在乔宇少爷以前的房间里,发现了一行血字!”
墨予白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他几乎是吼着问:“写的什么?!”
电话那头,秦昊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他一字一顿地念道:
“血、债、血、偿。”
“下一个,乔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