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义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目光扫过地上的包袱。
“雪晶糖的买卖。”
卢义冷漠道，“不是你这等平民做得起的，识相的就把配方交出来。”
是恐吓。
也是试探。
若王二狗所言非虚。
那眼前之人，必定有所依仗。
似是感觉到自己试探意味过于浓重。
卢义又找补了一下。
“你们背后究竟是谁在主使？”
卢义承诺到，“说出来，少不了你的好处，日后在长安城，卢府也能照拂你一二！”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刘季合心中冷笑不已。
你有天大的好处，能比东宫还强？
东宫面前，你卢府算个屁！
“祖传的手艺恕不外传！”
刘季合傲然道，“我劝你，赶紧把我那兄弟放了，再恭恭敬敬把我们送回去，这事兴许还有缓和的余地！”
闻言。
卢义的心猛地一沉。
对方这有恃无恐的态度。
这熟悉的威胁口吻。
简直和王二狗如出一辙！
难道真是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
他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惊疑和一丝惧意。
眼神闪烁了一下。
或许是虚张声势！
毕竟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玩意他们统一培训，遇到危险都这么说的呢？
卢义不动声色地朝着身后一个打手，做了个手势。
这是他们惯用的暗号。
先礼后兵！
若对方不识相，就动手抓人。
那打手心领神会。
“给脸不要脸！卢爷好言相劝是抬举你！”
打手上前一步，指着刘季合的鼻子破口大骂：“再他娘的嘴硬，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刘季合脸上。
来了！
刘季合精神一振。
刘季合等的就是他们动手！
见状。
他非但没露怯。
反而挺直了腰板。
“来啊！有本事就打死老子！”
刘季合胸膛一挺，脸上丝毫不惧，“今天你们动老子一根汗毛，明天就有人让你们上下鸡犬不留！”
他一边吼着。
一边用眼角余光死死盯着巷口。
等待着那声熟悉的暴喝。
等待着程将军如同神兵天降般冲进来。
……
巷口对面。
一家门脸破旧的茶摊角落里。
程处默压低了头上的斗笠。
粗粝的手指紧紧捏着粗陶茶碗的边缘，指节发白。
他浓眉紧锁，死死盯着巷子里发生的一切。
刘季合那声“打死老子”的怒吼清晰地传到他耳中。
让他的血性瞬间上涌，几乎就要按捺不住冲出去。
但李承乾的教导让他又坐了下去。
着急的事，慢慢办！
程处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
他便分析出了刘季合言辞中的不同寻常。
首先。
刘季合与平时说话的语气并不一样。
甚至还带着些许嚣张！
这或许是在提醒，让自己发觉异状。
刘季合刚刚说……
有本事打死老子？
程处默脑中精光一闪。
他瞬间懂了刘季合的这层意思。
那声怒吼。
既是拒绝，也是信号！
拒绝自己出手。
让自己顺藤摸瓜跟上！
毕竟自己只有一个人，对方有十几人。
即便不落下风，也很难逼问他们王二狗的下落！
察觉了刘季合的意思，程处默心中佩服不已。
“一把年纪了，竟然有如此胆魄。”
程处默把手中的粗茶一饮而尽，“我程处默，佩服！”
……
巷内。
卢义看着眼前这油盐不进死硬到底的汉子。
心中的忌惮和怒火交织到了顶点。
对方越是强硬，他越是不敢下死手。
可不动手，对方根本不会屈服。
他骑虎难下了。
最终。
一丝侥幸被暴戾取代。
管不了那么多了！
抓回去，秘密审问！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给我拿下！留口气就行！”
“得令！”
那几个早已按捺不住的打手如同饿狼般扑了上去！
特娘的。
上一个这么嚣张的不让打。
你还敢这么嚣张？
不打出你屎来算你钢门紧！
而此时。
刘季合脸上还挂着那副慷慨赴死的表情。
心中正盘算着程处默会从哪个角度扑进来。
是左勾拳放倒左边那个，还是先踹飞右边那个……
然而。
预料中的雷霆救援并未到来！
扑上来的只有带着怒意的拳头和坚硬的膝盖！
砰！
一记沉重的老拳狠狠砸在他的胃部！
“草草草，疼！”
刘季合猝不及防。
剧痛让他瞬间弓成了虾米。
砰！砰！砰！
重拳。
膝顶。
不断的往刘季合身上招呼。
“呕——”
刘季合被打的吐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呕吐物，刘季合边七荤八素的乱晃边暗道可惜。
早上吃的那点干粮全糟践了。
啪！啪！啪！
一顿大逼兜不要钱似的照着刘季合脑袋上周。
刘季合被抽的眼前阵阵发黑。
紧接着。
又是一记凶狠的肘击砸在他的后颈。
砰！
他眼前彻底一黑。
晕了过去。
晕前，刘季合最后一个念头就是：终于结束了！
刘季合摔倒在地。
尘土呛入口鼻，又把他呛醒了。
刘季合：……
一众打手围上来就是一顿乱踢。
“让你嘴硬！卢府也是你撒野的地方？！”
“骨头硬是吧？老子给你松松！”
“老子从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人！”
……
伴随着恶毒的咒骂，雨点般的拳脚毫不留情地落下。
肉身抗揍的闷响在狭窄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淹没了刘季合所有的思绪！
什么立功表现？
什么程将军的救援？
全都被这实实在在的殴打砸得粉碎！
他用手臂护住头脸，心里叫苦不迭。
程将军你倒是快来啊！
我不跟你抢功劳了还不行吗？！
……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在又一记重脚让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时。
刘季合终于崩溃了。
“别……别打了！饶命！”
刘季合凄惨道，“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人留一线啊！”
闻言。
一众打手这才缓缓停手。
知道求饶就行。
这种人好审一些。
……
小巷巷斜对面。
隔着一排卖杂货的摊子。
是一个卖西域胡饼的小摊。刚出炉的胡饼散发着诱人的焦香。
李承乾正弯腰，将一块刚买的、还烫手的芝麻胡饼递给身边的小兕子。
“小心烫，慢慢吹……”
他温声嘱咐。
随后直起身，看向程处默的方向。
以李承乾如今的五感，自然是早早的就发现了程处默。
刚刚他察觉刘季合正挨打的时候，就在想一个问题。
程处默为什么不动手？
难道这这是在钓鱼？
想到了这个可能，本想动手的李承乾也压下了冲动的念头。
不打算破坏程处默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