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流淌着舒缓的古典乐,暖黄的阅读灯勾勒出柏锦恬静的睡颜。
她靠在副驾驶座上,身上盖着星沉浦脱下的那件深灰色风衣,呼吸均匀,似乎真的睡着了。
星沉浦不时侧眸看她一眼,眼神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这短暂的宁静,像偷来的时光,让她暂时卸下了所有防备。
当车子驶入一个相对安静的路段时,星沉浦放在中控台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屏幕闪烁着“林峰”的名字。
她微微蹙眉,瞥了一眼身旁熟睡的柏锦,迅速戴上了蓝牙耳机,按下接听键。
“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是惯常的冷静。
电话那头,林峰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透着明显的焦急和凝重:
“星总,出事了。我们之前清理的‘老鼠洞’里,跑掉的那只最大的...他回来了。”
星沉浦的眼神骤然缩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呼吸频率都维持着平稳,生怕惊扰了身边人。
“具体。”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
“他带了几个生面孔,手段很脏,突袭了我们在南港的仓库,伤了几个兄弟,抢走了一批...‘旧账本’。”林峰语速很快,“他放话出来,说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让您...付出代价。”
旧账本。
星沉浦的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那里面记录着组织最早期的、也是最见不得光的一些交易和人员名单,一旦泄露,后患无穷。这只老老鼠,果然留了一手。
“位置。”她言简意赅。
“我们的人正在追踪,他很狡猾,暂时失去了踪迹。但他肯定会主动联系您。”
“知道了。”星沉浦的声音冷得像冰,“稳住局面,等我过来。”
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深沉地望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道路。
车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音乐还在流淌。
她侧过头,柏锦依然睡得很沉。
星沉浦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将滑落的风衣重新为她掖好。
不能让她知道。
星沉浦在心里默念。
她的世界应该是干净的、明亮的,充满书香和阳光,而不是像自己这样,充斥着血腥、算计和永无止境的黑暗争斗。
车子平稳地驶入柏锦家的小区,停在她家楼下。
星沉浦没有立刻叫醒她,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过了几分钟,她才轻轻推了推柏锦的肩膀。
“锦儿,到了。”
柏锦迷迷糊糊地醒来,揉了揉眼睛,脸上还带着睡意:“嗯?到了啊...”她看向星沉浦,露出一个依赖的笑容,“谢谢姐姐送我回来。”
“快上去吧,早点休息。”星沉浦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
看着柏锦安全走进楼道,身影消失,星沉浦脸上的温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她迅速发动车子,调转方向。
她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驶向了市郊。
车速很快,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城市的灯火逐渐被荒凉的黑暗取代。
最终,车子停在一栋隐蔽在树林深处的、外观毫不起眼的独栋别墅前。
这里看似宁静,但暗处却隐藏着不止一道警惕的身影。
星沉浦下车,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身形魁梧的男人立刻迎了上来,恭敬地低头:“星总,人在里面地下室。”
星沉浦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别墅。
别墅内部装修简单到近乎简陋,与它外部给人的感觉一致,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却有着厚重的金属门和先进的密码锁。
“咔哒”一声,金属门滑开。
一股混合着血腥味、霉味和消毒水味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地下室灯火通明,墙壁是冰冷的混凝土,没有任何窗户,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囚笼。
正中央的椅子上,绑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头发被血污黏成一绺一绺,脸上布满青紫和伤口,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昂贵的西装被撕扯得破烂,露出底下皮开肉绽的皮肤。
他垂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就是那个从星沉浦清洗中侥幸逃脱。
组织名义上曾经的“掌权人”,代号“屠夫”的赵阎。
星沉浦缓步走到他面前,皮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哒、哒”声。
赵阎似乎感应到什么,费力地抬起头,用那只尚且完好的眼睛看向星沉浦。
当看清来人是她时,他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恐惧和怨毒,嘶哑地吼道:
“星沉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你敢动我?!没有我,你早就死在那个孤儿院了!”
星沉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垃圾。
她缓缓蹲下身,与他的视线平齐,声音平静得可怕:
“赵阎,我找你很久了。”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入他恐惧的眼底,“我们来聊聊,孤儿院。聊聊你,还有你背后那些人,打着收养的旗号,从那里‘挑选’孩子,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
赵阎浑身一颤,眼神闪烁,强装镇定:“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收养你们,是给你们一条活路!”
“活路?”星沉浦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度嘲讽的弧度,“把七八岁的孩子关进铁笼,让他们像斗兽一样互相撕咬,活下来的才有资格吃一顿馊饭,这叫活路?”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破碎而血腥的画面。
赵阎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嘴唇哆嗦着,却无法反驳。
星沉浦站起身,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把特制的匕首。
刀刃极薄,看起来异常锋利。
她用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刀锋。
“那些被你‘选中’的孩子,最后都去了哪里?”她问,语气轻描淡写,“是成了某些大人物的‘私人收藏品’,还是被训练成了没有感情的杀手,或者...成了某些地下器官交易的‘货源’?”
赵阎的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收缩,他拼命挣扎起来,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不!不是我!是...是上面的人!我只是听命行事!星沉浦,你放过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钱!我还有很多钱,都给你!”
“钱?”星沉浦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地下室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你以为,我在乎的是钱?”
她止住笑,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骇人。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匕首已然挥下!
“啊——!”赵阎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
刀光并非直接致命,而是精准地挑断了他一只手的筋。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地面。
星沉浦的动作快如鬼魅,她手中的匕首化作一道冰冷的银色闪电。
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赵阎杀猪般的嚎叫和飞溅的血花。
她避开要害,精准地切割着他的肌肉,挑断他的筋络。
地下室里,血腥味浓重得令人作呕。
赵阎的惨叫从高亢逐渐变得微弱,最终只剩下无意识的嗬嗬声。
他的眼神从怨毒到恐惧,再到彻底的绝望和涣散。
星沉浦的脸上和风衣上,不可避免地溅上了点点猩红。
她却毫不在意,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颜料。
最终,当她停下动作时,赵阎已经彻底没有了声息。
以一种惨不忍睹的姿态瘫在椅子上。
星沉浦随手将沾满血迹的匕首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星沉浦看着眼前的“作品”,眼中没有任何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和疲惫。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峰的电话,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处理干净。另外,顺着‘旧账本’的线索,把和他有牵连的所有人,一个不留,全部挖出来。”
挂了电话,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血腥的地下室。
她走到别墅外的水龙头前,拧开水,仔仔细细地清洗着手上和脸上的血迹。
星沉浦抬头望向夜空,没有星星,只有浓稠如墨的乌云。
她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模糊了她冷峻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