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浦独自站在公司顶层的办公室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都市的缩影,车流如织,却丝毫照不进她眼底的冰冷。
她背对着空旷的房间,指尖用力地捏着紧蹙的眉心,试图压下那阵因暴怒和失望而引起的剧烈头痛。
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
就在这片压抑的寂静中,办公室的门被极轻的敲响了,那声音怯懦得几乎听不见。
“进。”星沉浦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
门开了一条小缝,张扬几乎是侧着身子挤进来的,生怕多发出一点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站在那里,与星沉浦保持着一段他自认为安全的距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老大...”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干涩发颤,“您...您消消气。这次的事,千错万错,都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办事不周,蠢钝如猪!他...”
星沉浦猛地睁开眼,转过身。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翻涌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如同利刃,瞬间钉在张扬身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脚步一步一步地逼近他。
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却比任何声响都更令人窒息。
“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吗?张扬。”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
张扬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喉咙发紧,一个字也不敢吭。
“一百三十亿。”星沉浦停在他面前。
她的身高与张扬相差无几,甚至因皮鞋而更显挺拔。
此刻带着绝对的压迫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为了避开所有眼线,我动用的是藏在暗处的私人轮船,现在船货两空,线索直指码头,这他妈不是摆明了把火引到我头上来吗?”
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吼,震得张扬浑身一哆嗦。
“扑通”一声,张扬双腿一软,竟直接跪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星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为您当牛做马,主动承担这次所有的责任!怎么罚我都行!可是我弟弟...我弟弟他...”
他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恐惧的乞求,“您知道的,我们三个自小一起在孤儿院里拼杀出来的,他脑子是真的不好使,轴得很,求求您...求求您再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吧!”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求饶,一边竟然抬起手,狠狠地抽着自己耳光。
“啪!啪!”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几下下去,脸颊就红肿起来,可见没有丝毫手下留情。
星沉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副卑微狼狈的模样,看着他红肿的脸和额头上磕出的红印。
眼底的杀意和暴怒缓缓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厌烦的冰冷。
她再次捏了捏眉心,似乎极度疲惫。
“滚吧。”她终于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充满了不耐和厌恶,“这件事我会处理干净。别他妈再让我看见他,否则,下次跪在这里的,就是你们两个的尸首。”
张扬如蒙大赦,几乎要虚脱过去,连忙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额头撞击着地面发出闷响:“谢谢星姐!谢谢星姐不杀之恩!谢谢星姐!”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出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
星沉浦重新转向落地窗,窗外城市的繁华依旧,但她眼底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清理门户固然简单,但弥补这一百三十亿的窟窿和平息后续的风波,才是真正麻烦的开始。
...
柏锦和舟自横,两人几乎没什么碰面的机会。
这日下课铃响,柏锦抱着书本随着人流走出教室。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向走廊,目光很快便被不远处聚集的一小群人吸引。
几个同学正围着舟自横热烈地讨论着什么,或许是在请教问题,或许只是在闲聊。
舟自横实在很高,即使在人群中也能轻易被看到。
她微微侧着头,脸上带着她惯有的慵懒的笑意。
偶尔点头回应,松散的低马尾搭在肩头,整个人显得随和又有些疏离。
然而,就在柏锦目光投过去的瞬间,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舟自横也恰巧抬起了头。
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影,精准地捕捉到了柏锦。
她脸上的笑意似乎未变,但眼神却微微亮了一下。
她对着身边的同学简单说了句什么,便朝着柏锦的方向走了过来。
“柏锦。”她轻声叫住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柏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柏锦停下脚步。
转过身,看到走近的舟自横,脸上露出些许惊讶,随即化为礼貌的笑容:“舟学姐。”
“我来找你,两件事。”舟自横从自己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雨伞,正是那天晚上柏锦塞给她的那一把,“第一,还伞。谢谢你那天的‘雪中送炭’。”她说着,眼里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啊!”柏锦经她提醒,才猛地想起来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颊微红,“我都差点忘记这回事了...”她接过伞,指尖不经意触碰到舟自横微凉的指尖。
“第二,”舟自横继续道,目光落在柏锦脸上,“想和你讨论一下上次实验数据的几个问题,有几个地方我觉得很有意思,想听听你的看法。”
“好啊!”一提到实验,柏锦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对上舟自横的目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角那两个小巧的梨涡显得格外清晰可爱,“正好我现在没事,走,一起去实验室吧!”
她说着,竟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了舟自横的手腕,就要带着她往实验室的方向走。
这个动作纯粹是出于兴奋,不带任何其他意味。
舟自横似乎微微怔了一下,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有瞬间的僵硬。
她垂眸看了一眼柏锦拉着自己的手,又抬眼看向女孩充满活力和信任的侧脸。
她的眼神极快地闪烁了一下,那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掠过。
或许是讶异于这种毫不设防的亲近,或许是别的什么,使得她惯常的松散表情有一瞬间的黯然和失神。
几乎是在下一秒。
她便恢复了那副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松散模样,甚至唇角那抹懒洋洋的笑意都没有改变分毫。
她没有排斥柏锦的拉扯,反而顺着她的力道迈开了脚步。
“好。”她应道,声音平稳如常,听不出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