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同泼洒开的浓墨,将城市紧紧包裹。
在那间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夜景的奢华公寓里,颜溪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梳妆台前。
梳妆台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顶级护肤品和化妆品。
柔和的灯光从镜子上方倾泻而下,照亮了她略显苍白却依旧精致的脸庞。
镜中的女人,眉眼间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隐隐的疯狂。
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她拿起一支色泽鲜艳的口红,旋开。
那浓郁的正红色,像血,又像燃烧的火焰。
她对着镜子,微微撅起唇,极其细致地沿着唇线涂抹。
动作缓慢而专注。
每一笔,都像是在为自己披上铠甲,积蓄着出击的勇气。
“光是这样...还不够。”她在心里冷冷地想。指尖感受着口红膏体柔软的触感。
“星总那样的人,精明、多疑,一时的怒火或许能蒙蔽她的判断,但只要她冷静下来,稍微调查一下,那些漏洞百出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那点微不足道的暗示,根本经不起推敲。”
镜子里,那双描绘着精致眼线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鸷和算计。
她了解星沉浦,就像了解自己掌心的纹路。
深刻,却带着无力改变的绝望。
那个女人,掌控欲极强,但也理智得可怕。
单纯的匿名短信和“无意”间的闲话,只能作为引信,点燃她因为在意柏锦而产生的非理性的嫉妒和保护欲。
但爆炸之后,废墟之上,她必然会审视爆炸的起因。
“必须让她亲眼看到证据....或者说,让她以为她看到了证据。”颜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口红已经涂好,鲜艳的像刚刚吮吸过鲜血,带着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美。
“在她和那个小丫头刚刚吵过架,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在我出现,就是一根刺,不断提醒她那份不愉快的时候...”
她站起身,走到衣帽间。
巨大的衣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昂贵衣物,大多是星沉浦曾经随手赠予,或者她用那张副卡购买的。
她的手指滑过一件件性感的连衣裙套装。
最终停留在一件酒红色的深V领紧身包臀裙上。
这颜色,与她唇上的口红相得益彰。
妖娆、妩媚,带着不言而喻的暗示。
她换上裙子,布料紧密地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出每一道诱人的曲线。
她在镜子前转了个身,审视着镜中那个性感得如同暗夜精灵般的女人。
这身打扮,与她平日里在星沉浦面前刻意维持的相对“乖巧”的形象有所不同,更加大胆,更具侵略性。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伤心?”她看着镜中光彩照人却眼神空洞的自己,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酸楚。
“我当然会伤心。看到她为了别人对我露出那样不耐烦甚至厌恶的眼神,我的心就像被凌迟一样。可是...伤心有什么用?眼泪只会让她更看不起我。”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意强行逼了回去。
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狠厉。
“既然温柔顺从换不来怜惜,那就用点别的手段。哪怕...是让她恨我,至少,她眼里能看到我。至少,不能让她和那个柏锦,那么好过。”
...
星沉浦集团总部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外的走廊,一片死寂。
星沉浦刚刚结束一场火药味十足的高层会议,关于南港仓库被袭和“旧账本”丢失的后遗症正在逐步显现,几个老狐狸趁机发难,让她耗费了不少心力才暂时压制下去。
疲惫和烦躁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她。
而比这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昨晚与柏锦那场不欢而散的争吵。
柏锦含泪跑开的背影,和她那双充满委屈却倔强沉默的眼睛,像循环播放的电影片段,在她脑海里反复闪现。
一股莫名的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在她心底滋生。
她是不是...太过火了?或许应该听她解释?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另一股更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
那些混杂在一起,像一团乱麻,堵在她心口,让她无法冷静思考。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不等她回应,秘书有些为难的声音透过内线电话传来:
“星总,颜溪小姐想见您。”
星沉浦的眉头瞬间拧紧,眼底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不耐。
“让她走,我没空。”
然而,几分钟后,当她因为一个紧急文件需要签字而拉开办公室的门时,却看到小溪并没有离开。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走廊尽头,靠近电梯口的位置。
一身酒红色的紧身裙,勾勒出火辣的曲线,妆容精致,红唇夺目,与这栋大楼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看到星沉浦出来,脸上立刻堆起小心翼翼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姐姐...”她的声音娇柔,带着一丝刻意的委屈,“我...我就是想来看看您。”
若是平时,星沉浦或许只会觉得她聒噪,冷淡地打发走便是。
但此刻,她正被公事和私事搅得心烦意乱。
而这个女人如此不识趣地贴上来,那股压抑的怒火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我很忙。”星沉浦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小溪精心打扮的脸和身体,那目光里没有半分欣赏,只有赤裸裸的厌烦和驱逐,“没事就不要来这里。记住你的身份。”
颜溪的脸色瞬间白了白,强撑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迅速积聚起水光,却被她拼命忍住。
她卑微地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对...对不起,姐姐,我这就走...”
她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仿佛还想说什么,或者,只是单纯地贪恋这片刻能够如此靠近她的时光。
星沉浦却已经不再看她,转身对秘书交代了几句关于下一个会议的事情,语气恢复了工作时的冷静。
她完全无视了身后那个如同被遗弃般身影。
颜溪看着她的背影,感受着那彻骨的冷漠和忽视,心像是被扔进了冰窖,痛得麻木。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限量款手包,指甲几乎要掐进皮革里。
“果然...果然是这样...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连多看一眼都嫌烦...”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她没有离开。
她像一个固执的幽灵,静静地站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低垂着头,仿佛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