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区的晨露还没干，苏清月蹲在帐篷门口的青石上，指尖捏着块磨得发亮的鹅卵石，正一点点刮擦冲锋衣袖口的血污。深褐色的污渍已经干涸成硬壳，嵌在藏青色的面料纹路里，像块顽固的疤，每刮一下，就有细小的纤维随着碎屑脱落 —— 这是三天前在民俗研究所地下室，为了护那本《冥府阴兵考》，被亲卫阴兵的短刀划开的口子，血渗进面料时，还带着魂核粉末特有的焦苦味。
“还没刮掉？” 温知夏端着盆清水走过来，搪瓷盆沿沾着片掉落的樱花花瓣，是安全区仅存的几棵樱花树开的，“这种魂核染的血渍，用普通石头刮不掉，得用魂石母碎片泡的水，我给你留了半瓶。”
苏清月抬头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倦意。她接过水盆，指尖刚碰到水面，冲锋衣口袋里的桃木剑就轻轻震颤了一下 —— 剑身上的朱砂符纹泛着淡红，和袖口血污里的紫光隐隐相斥。她把袖子浸进水里，深褐色的污渍慢慢化开，露出下面更浅的一块痕迹：淡粉色的，像被稀释的果汁，边缘还带着个小小的手印。
“这是……” 温知夏凑过来，指尖悬在水面上，“不是血？”
“是甜甜上次打翻的草莓酱。” 苏清月的声音轻了些，指尖摸着那块淡粉痕迹，眼底的冷硬软了几分，“那天她在帐篷里画冥府地图，我不小心碰倒了她的小罐子，酱洒在袖子上，她还哭着说‘姐姐的衣服脏了，妈妈会不高兴的’。”
温知夏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想起甜甜头上的小熊发卡，想起张太太带血的连衣裙，这些细碎的痕迹，都成了末世里最珍贵的念想。她刚要说话，就听见沈砚的声音从广场方向传来：“清月！林辰发现民俗研究所附近有新的阴兵踪迹，你对那里熟，一起去看看！”
苏清月立刻站起身，把冲锋衣往身上一披，湿掉的袖口滴着水，却没影响她的动作。她从帐篷里摸出那本《冥府阴兵考》，书页里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 —— 是研究所院子里的树掉的，红雾降临那天，她就是靠这片叶子上的魂石粉末，才认出了第一个阴兵的盔甲型号。
“走吧。” 苏清月把桃木剑别在腰后，剑穗上的红绳已经磨得发白，末端还缠着根黑色的头发丝，是上次和穿残甲的旧部阴兵战斗时缠上的，“研究所的西配楼有个地下室，里面藏着民国时期的阴兵封印，阎罗王的人很可能在打那里的主意。”
四人朝着民俗研究所出发。路上的荒草已经长到膝盖高，苏清月走在最前面，冲锋衣的下摆扫过草叶，露出后腰上另一块血污 —— 深紫色的，像被墨染过，边缘还带着锯齿状的痕迹。
“这块是怎么弄的？” 赵烈的幽绿火焰扫过那块污渍，陶土甲发出轻微的 “咔嗒” 声，“是旧部阴兵的血？我记得他们的血是暗红色的，不是这种紫的。”
苏清月的脚步顿了顿，指尖摸向后腰：“是‘蚀魂阴兵’的血。上次我来研究所拿资料，遇到三个被魂核改造过的阴兵，他们的血能腐蚀布料，我躲的时候被溅到，幸好当时穿着这件冲锋衣 —— 这是我导师临终前给我的，里面缝了桃木纤维，能暂时挡住蚀魂血。”
林辰的魂石探测器这时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出一行警告：“检测到高强度魂核波动，与蚀魂阴兵的气息一致，距离研究所还有 800 米！”
苏清月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从怀里掏出个青铜小镜 —— 是研究所仓库里找到的民国古镜，能照出阴兵的隐身痕迹。镜面泛着淡光，照向路边的灌木丛时，里面立刻映出三个模糊的影子，盔甲上的 “阎” 字印记泛着紫光，手里的长枪还滴着黑色的汁液，和她冲锋衣后腰的紫污颜色一模一样。
“是冲封印来的！” 苏清月把古镜递给沈砚，“西配楼地下室的封印需要用桃木和银杏叶加固，要是被他们破坏，里面的民国阴兵残魂会被释放，到时候会变成更难对付的傀儡！”
沈砚立刻点头：“赵烈，你带两个活阴兵从正面吸引他们；林辰，用魂石手枪干扰他们的长枪；清月，你带我去地下室，我们去加固封印；温知夏，你在侧面策应，注意别被蚀魂血溅到！”
分工刚定，灌木丛里的阴兵就冲了出来。为首的阴兵长枪直刺苏清月，枪尖上的黑色汁液滴在地上，瞬间让荒草变成了灰。苏清月侧身躲开，桃木剑出鞘，剑身上的朱砂符纹亮起红光，直刺阴兵的肩甲 —— 她记得《冥府阴兵考》里写过，蚀魂阴兵的魂石核心在左肩甲下面，那里是他们的弱点。
“当” 的一声，桃木剑劈在肩甲上，阴兵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紫色的血溅在苏清月的冲锋衣前襟，瞬间晕开一块新的污渍。她没顾得上擦，转身朝着研究所的西配楼跑：“沈砚！跟我来！地下室的入口在楼梯下面！”
西配楼的门已经被撞开，里面的桌椅倒在地上，书架上的书散落一地，其中几本民俗类的书籍被撕得粉碎，纸页上还沾着紫色的血渍。苏清月熟门熟路地绕到楼梯下面，推开一块松动的石板，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淡淡的阴气，和她冲锋衣上的紫污气息相互呼应。
“小心点，里面的台阶很滑。” 苏清月掏出打火机，火苗照亮了洞口，台阶上还留着她上次来的脚印，旁边散落着几块桃木碎片，“封印在最里面的石台上，需要用新鲜的桃木汁和银杏叶涂抹，我带了工具。”
沈砚跟着她走进地下室，火苗映在墙壁上，露出上面刻着的符纹 —— 和《冥府阴兵考》里画的一模一样，只是有些符纹已经开始褪色，边缘泛着灰，显然是被阴气侵蚀了。最里面的石台上，一块泛着金光的封印石还在闪烁，只是光芒比苏清月上次来的时候弱了不少。
“快！用这个！” 苏清月从背包里掏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新鲜的桃木汁，她刚要往封印石上倒，就听见洞口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接着是林辰的喊声：“清月！沈砚！蚀魂阴兵突破防线了！他们朝着地下室来了！”
苏清月的手一抖，桃木汁洒在石台上，金光瞬间亮了几分，却没完全加固。她把陶罐塞给沈砚：“你继续涂，我去挡住他们！”
“我跟你一起！” 沈砚拉住她，把陌刀递给她，“你的桃木剑对付蚀魂阴兵不够硬，用这个！”
苏清月摇头，把桃木剑握得更紧：“桃木能克制他们的蚀魂血，陌刀反而会被血腐蚀。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她转身冲向洞口，冲锋衣的下摆扫过台阶上的桃木碎片，露出小腿上藏着的一块旧伤 —— 淡粉色的疤痕，是红雾降临第一天，为了保护研究所的老研究员留下的，当时她的裤子被阴兵的短刀划开，血流了一路，最后是老研究员用自己的围巾给她包扎的，而老研究员，却没能逃出研究所。
洞口的阴影里，三个蚀魂阴兵已经冲了进来，长枪上的紫血滴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苏清月的桃木剑亮起红光，她记得《冥府阴兵考》里的记载：“蚀魂阴兵惧桃木与阳火，若以符纹引火，可破其魂核。”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火折子，吹亮后缠在桃木剑的剑穗上，红光和火光交织在一起，朝着最前面的阴兵刺去。剑尖刚碰到阴兵的肩甲，紫血就溅了出来，落在冲锋衣的袖口上，和之前的深褐污渍混在一起，形成一块更深的痕迹。
“沈砚！好了没有！” 苏清月的手臂被长枪划了一下，血渗出来，滴在火折子上，火苗瞬间暴涨，“我快撑不住了！”
“马上！” 沈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接着是金光爆发的声音，“封印加固好了！清月，快退回来！”
苏清月立刻转身，桃木剑一挥，逼退身后的阴兵，朝着沈砚跑过去。刚跑到石台边，沈砚就拿出一块魂石母碎片，蓝光瞬间笼罩住整个地下室。蚀魂阴兵冲进来时，蓝光正好落在他们身上，紫血瞬间凝固，魂石核心发出 “咔嚓” 的碎裂声，三个阴兵同时化作黑雾，只留下三块泛着紫光的残片落在地上。
苏清月靠在石台上，大口喘着气，冲锋衣上的新老污渍都被汗水打湿，贴在背上，又沉又凉。她低头看着手臂上的伤口，血还在渗出来，滴在地上的残片上，残片瞬间化作了灰。
“没事吧？” 温知夏跑进来，手里拿着绷带和魂石碎片，“我给你包扎一下，魂石碎片能加速愈合，不会留下疤痕。”
苏清月摇了摇头，指着冲锋衣上的污渍：“这些疤痕，比没有的好。” 她的指尖摸着后腰的紫污，又摸了摸前襟的新渍，“每一块都提醒我，我为什么要战斗 —— 为了甜甜能再吃到草莓酱，为了张太太的心愿，为了导师没说完的话。”
林辰这时也走进来，手里拿着个从阴兵身上搜出的黑色盒子：“清月，你看看这个。” 盒子打开的瞬间，里面的魂核碎片发出淡紫的光，上面刻着的符纹和研究所地下室的封印符纹一模一样，“阎罗王的人不是要破坏封印，是想提取封印里的民国阴兵残魂，用来强化他们的蚀魂阴兵！”
苏清月的瞳孔骤缩。她抓起盒子里的魂核碎片，和《冥府阴兵考》里的插图对比：“是‘残魂提取阵’！他们想把民国阴兵的魂和蚀魂阴兵的魂拼在一起，制造出‘双魂阴兵’，这种阴兵不怕桃木，也不怕魂石母，只有用民国时期的封印石才能克制！”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砚的饕餮印记微微发烫，他能感觉到，城市里还有更多这样的黑色盒子，“血月之夜快到了，阎罗王要是造出双魂阴兵，我们根本挡不住。”
苏清月把魂核碎片放进盒子，又摸出那片干枯的银杏叶：“研究所的仓库里还有三块民国封印石，我们现在回去拿，然后把所有可能被提取残魂的地方都加固一遍 —— 老城区的城隍庙、西郊的古墓、还有圣心教堂的地下室，这些地方都有民国时期的阴兵遗迹。”
四人走出民俗研究所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斜。苏清月走在最前面，冲锋衣上的污渍在夕阳下泛着不同的光 —— 深褐的是亲卫阴兵的血，淡紫的是蚀魂阴兵的血，浅粉的是甜甜的草莓酱，还有后腰那块已经发黑的，是导师留下的最后念想。这些痕迹，像一道道勋章，刻满了她的末世生存之路。
“清月，你看！” 温知夏突然指向左边的小巷，巷口的墙上，有人用红色的颜料画了个小小的桃木剑图案，旁边还写着 “谢谢姐姐”，是甜甜的字迹，“是甜甜画的！她肯定是知道我们去了研究所，特意来这里等我们！”
苏清月的脚步顿住，看着墙上的图案，眼底的冷硬彻底化开。她想起甜甜哭着说 “姐姐的衣服脏了”，想起自己当时说 “脏了没关系，只要能保护甜甜，再脏也值得”。她摸了摸冲锋衣上的淡粉痕迹，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走吧，拿完封印石，我们早点回安全区，甜甜肯定还在等我们。”
路上，苏清月的桃木剑一直轻轻震颤，剑穗上的红绳扫过冲锋衣的污渍，像是在和这些痕迹对话。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双魂阴兵、血月之夜、冥府圣殿，每一步都可能有牺牲，但只要这些痕迹还在，只要甜甜还在等她，只要伙伴们还在身边，她就不会退缩。
回到安全区时，广场上已经亮起了煤油灯。甜甜看到苏清月，立刻抱着布娃娃跑过来，小手摸着她冲锋衣上的浅粉痕迹：“姐姐！草莓酱的印子还在！我下次给你带新的，不弄脏你的衣服了！”
苏清月蹲下身，摸了摸甜甜的头：“不用，这个印子很好看，姐姐要留着它。” 她抬头看向沈砚、温知夏和林辰，眼里满是坚定，“明天我们去城隍庙加固封印，拿到双魂阴兵的克制方法，血月之夜，我们一定能赢。”
广场上的煤油灯映着她的身影，冲锋衣上的污渍在灯光下格外清晰。这些痕迹，不再是脏污，而是她的勇气，是她的信念，是她在末世里活下去、保护别人的证明。苏清月握紧手里的桃木剑，剑身上的朱砂符纹亮起红光，和冲锋衣上的痕迹相互呼应，像一道永不熄灭的光，照亮了她的战斗之路。
夜深了，苏清月坐在帐篷里，把《冥府阴兵考》摊在膝盖上，借着煤油灯的光，在书页上补充新的笔记：“蚀魂阴兵，血紫，惧桃木与封印石；双魂阴兵，需民国封印石克制，提取阵符纹如图……” 她的笔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冲锋衣污渍，皆为守护之证，不可弃。”
帐篷外，风吹过樱花树，花瓣落在冲锋衣上，和那些污渍混在一起，成了末世里最温柔的风景。苏清月知道，明天还有新的战斗，还有新的痕迹要添，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的身边有伙伴，有需要守护的人，有满身的痕迹证明她走过的路 —— 每一步，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