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我要拼命了。”
在听到萧狗子这句话的时候,李二的眼瞳就立刻转了过来,但他来不及张口应声了,甚至都来不及多想了。
萧狗子……已经持刀前冲了。
噔!李二弓着腰,脚步一蹬。时间很短,他要抓住这个机会。
“也好……狗子,”他盯着萧牧风的背影,右手虎口卡住手中长棍,已磨出血印,“你先走一步。”
李二压低身子,虎目中精光四射。
不痛了。
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惨白的脸上反而现出一丝红润。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不痛了。
……
时间经过两息,李二距离萧牧风还有一丈远。
他看不到前方萧狗子和萧钰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听到了。
“呲!”
一道微小的,如一张白纸被利剑刺破的声音响起,李二心跳漏了一拍。
他眼睛半眯,没有说话。大腿用力一蹬。大道上的青石板砖被蹬出一道裂纹。
李二腾空跃起。
嘶,他手中长棍瞬间举过头顶,棍身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李二眼睛里出现血丝。
他看到了。
萧钰握着定渊刀,正刺入萧牧风的喉头。寸寸见血。
李二脑袋里发出一声轰鸣,人恍惚了一下。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
师父陈渊擅枪,但李二喜欢棍,萧牧风喜欢刀,其他几个跟着师父学武的家丁,也多是学的这两样。
师父老了后,就经常背着手,皱着眉头盯着他的那杆白铁大枪发呆,时不时,就感叹一下,他这把精钢打造的大枪,竟然没有人学?……
李二视线落在插入萧狗子喉头的定渊刀上,萧狗子的双手已经握紧了刀身,萧钰无法抽刀。
李二胸口开始发闷。
……当年,师父见他最喜欢的弟子……萧狗子爱刀不爱枪,就找了城东最好的杨铁匠,把他那把枪融了,打造了这把……定渊刀。
现在这把刀,插在了萧狗子的……喉头……
“很好。”李二心想,“抓紧了……就快了……狗子!”
这一息的时间,李二眼睛没有眨。双手虎口如铁钳般死死握住长棍。
他的视线沿着定渊刀刀身移动,落在了萧钰的脸上。
萧钰在笑。
“很好。”李二心想。
“嘶——”
他双手用力,棍身撕裂空气。
砸。
“啊啊啊——啊啊啊——”李二疯狂嘶吼道:
“砸!”
砰!
李二一棍……
砸到了萧钰的脑袋上。
……
“噗——”
萧钰脑袋顿时猛然一低,嘴中吐出一口鲜血。握刀的手也顿时一松。
萧钰脑袋一空,杀死萧牧风的快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脑袋上被砸中的地方鲜血四溅,顺着额头流进了眼睛。
这一刻,若不是有武道罡气护体,他的头就会如同西瓜般,被对方……一棍敲碎!
死……
死!
“死”这个念头,瞬间如狂风般在他脑海中呼啸。
“啊啊——啊啊——”萧钰表情狰狞,顿时大叫起来。
李二没有给他冷静下来的机会。
萧牧风已经倒下,定渊刀也掉落在地,刀身上,萧牧风的血滴落而下,如幽魂泣诉。
李二眼角溅出一滴水飞向身后。
他没有看身后的萧牧风一眼。
一双状若饿虎的通红眼睛,直勾勾盯着正捂着头,一边大叫,一边噔噔噔后退的萧钰。
“萧钰!”
李二嘶吼了一句,收棍过腰,踏出一步,右手用力,旋转木棍两息,猛然前出,一棍直冲萧钰心门!
嘭!“啊啊!——”萧钰表情狰狞大吼,他的肺腑被这一棍击出内伤,呼吸开始急促,气息紊乱。
李二脸色苍白,眼瞳里红色加重,紧盯萧钰心门。武者有罡气护体,萧钰没死。
“不能停。”李二喘出一口气,双手持棍,甩棍盘腰过身,棍身横扫萧钰胸口!
砰!一声巨响。
萧钰眼睛浸满鲜血,胸口一痛,肋骨发出了清脆的咔咔声,整个人被砸飞数丈之远!
“没死……”李二紧咬牙关。
他脚步晃了一下,但又立刻站稳,眼皮沉重,手中长棍撕风声未停,再度前冲……
……
八宝楼。
程方站在二楼栏杆处,看着萧钰被李二一棍击中头颅,脸色瞬间阴沉。
他视线一扫,又看向倒在地上,喉头不断涌出鲜血的萧牧风。
程方声音低沉道:
“张掌柜,萧牧风……死了。那个苏念温呢?他呢?他怎么没出来?”
程方的金丹威压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并不关心萧牧风的身死,甚至,他都不太关心萧钰的身死。
他义弟萧归宗跟着孙子萧淳去另外一个星域了,说是接了落宝铜钱的客卿之位,去帮萧淳完成一项任务。
萧归宗临走前,把萧府托付给了他。
程方心中微叹。
他没想到,本来是萧府和这个苏念温军团长之间的矛盾,本来都解决得差不多了。
但怎么一转眼……
就成了苏军团长和落宝铜钱张掌柜的矛盾呢?
程方眯着老眼,现在,反倒是萧家夹在二者之间了。程方两方都不想得罪。
但他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头了,自然深知,墙头草,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两虎相争,不会给一旁的孤狼坐收渔利的机会的。
他只能选一边。
如果张掌柜和这个苏军团长真的有不死不休的私仇的话……
程方探出一只手抚在栏杆上,微微用力。
那他没办法,也只能……帮落宝铜钱了。
“程老……莫急。”张童手中的白扇依旧在轻轻揺着,只是右手将扇子捏得更紧了。
张童一双眼瞳静静地盯着地上的萧牧风。
为什么……
张童眉头轻轻挑起。
九锡禅杖的和尚没有失过手。
那块搜天玉在那位苏军团长手上也确实发光了,而且发的不是红光,而是绿光。
张童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右手腕系着的铜钱大人,也确实给了他警示。没有错,不可能错。
那位苏军团长,是天道种子无疑!
“程老放心。”
张童笑笑道,
“我跟您,跟萧二公子说的都是真的。”
他补充道,“即便张某没有抓住这位苏军团长,张某承诺给二公子的雷灵根,也会在三天后……双手奉上。”
张童语气轻松,但心中……还是有点打鼓。
那个雷灵根修士在上章星域的一座天外天中,但对方是筑基中期,还是个丹师,手段颇多。
所以,他们落宝铜钱的收宝小队才会多花了一些功夫,但好在……已经将对方困死了。
程方听到对方如此说,脸上好看了点。
他看了看楼下,李二和萧钰二人的战况。
“唉……”
他轻声一叹。
随即屈指一弹,一道细小的水珠弹向了长街东侧的人群中……
长街东侧,江湖豪客人群中。
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男人,本来正抱着胸,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的战团。
他想着二公子此番,应该算是得了点教训了。
但没想到,下一刻,他脸上就一凉,甚至有点冰。
徐澈吸了口气,他知道……这是程老在提醒他了。
“再不出手,二公子……怕是真要死咯……”
徐澈解下斗笠,随手一丢,斗笠飘飘然落入街边茶摊的低矮茶桌上。
咚的一声响!
惊得正探头看戏的茶老板弹了一下,他顺着声音看去,斗笠的尖尖笠端处,正安然叠着两颗铜板。
茶老板目光怔怔,两颗铜板巍然不动,倒刚好……一碗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