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姜家宅子之中。
夜雨声烦,在那精致的客房里,一方充满古色古香气息的书桌前方,周瑾终于是拿着一个颇为像样的本子,在本子上涂涂改改地写着日记。
用姜明的话来说,就是文艺青年日常的“以笔抒情”。好听点叫“以笔抒情”,难听点那就叫“无病呻吟”……
……
1972年12月8日,夜雨敲窗
墨水瓶里的蓝黑墨水几近干涸,钢笔尖在昏黄的灯下洇开最后一抹涟漪。
今夜特别地潮湿,仿佛连时光都被雨水泡得绵软褶皱。
窗棂外飘来栀子花的残香,这让我又想起了两年多前初临此世之时。……
指腹摩挲着泛脆的纸页,忽然又记起史料中那个精确到日的死期——1973年1月17日,霜雪漫天的日子,周文死于厄魇森林……
晨雾未散的拂晓时分,鎏金战报撞碎了姜家大院的寂静。
当我和姜明接过上级的军令时,掌心沁出的薄汗在纸上洇开墨痕——厄魇森林南麓惊现越国士兵,那些带着毒系腐植气息的精灵已踏碎了边境的三座哨塔。
……
临此世,两年零十个月,昼夜交替不歇。
赤影在精灵球中发出低鸣,我能感知到她沸腾的战意。当年环绕在我腿边撒娇的阿勃梭鲁,如今都已是能唤够来摄魂血月的天王级凶兽。
小暗的幻影在月光下舒展时,连戍边多年的老卒都会下意识握住手中枪柄,那道足以撕裂夜空的血红利爪,早不是当年道馆级初阶的稚嫩模样。
扶光自诞生后的岁月,就在此世度过,能量等级都达到了道馆级初阶,或许是担心她进化之后长的更大,就不能扑到我的怀抱,故而她迟迟不肯进化。
我的指尖抚过腰间三枚温热的精灵球,铜锁扣上的霜花被体温融成水珠。
若我……若我生来便扎根于此方天地,或许此刻早已是史册中镇压国运的冠位强者,而非抱着异世记忆在木屋里推算回归希望的旅人。
但命运……既赠我这淬火的锋芒,便该让越国人看清——他们触怒的,是能改写大陆战史的星辰,纵然我会消亡于那场战争……
我在上面的信息,不过小小道馆级训练家罢了。那就让越国的那些家伙看看,什么是小小道馆级训练家的天王之威……
……
哈哈,撇开那些沉重的话题,我还是更喜欢与精灵们在一起温馨的日常。
小暗总笑话我像只囤松果的松鼠,如今这本日记本倒真成了储存在时光裂缝里的松果,等着被某个时空的我掘出。
赤影今晨又往我药汤里偷放了甘草,她总以为我不知晓。那些未说破的暖意此刻在我的胸腔灼烧,烫得人眼眶发酸。
扶光如今都长到70厘米高了,也不能再叫做小家伙了,她往我怀里一扑,都能让我踉跄后退好几步。但她扑进我怀里的时候,又永远是个小家伙。
是该放她们走了,趁着冬雪未降,趁着我还能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我会陪着你们到永远……”
但她们也肯定不会离我而去……
这或许就是……时空闭环。
嗯?写到此处,钢笔突然漏墨,在“时空闭环”四字上晕开深蓝色的泪痕。
或许,在这个世界线,这个时间线的延续下,某个平行时空的我,机缘巧合下拾到这本子,翻阅到了这张……
他应该不会知道这泛黄的纸页,曾裹挟着多少未亡人的体温……
……
或许,等到了厄魇森林,喊姜明一起拍张照片,也是不错的念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