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朔当真被他这番话震撼到了,怔在原地,喃喃道:“竟是这样吗?”
他万万没想到,这看起来粗犷不羁的匈奴汉子,心思竟能细腻至此,全然不顾自身伤痛,只为让妹妹少受一刻的担忧之苦。
拔都不再多言,朝着赵朔一抱拳,半是遗憾半是歉然道,“赵大哥,我走了,你多保重,替我跟慎儿姑娘道个歉,我没能等她回来,是我不对,请你告诉她,我会尽快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回来见她。”
赵朔爽快应下,“好,恩人放心,我一定带到。”
拔都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想要将她生活过的气息都吸入肺中留存,随即一扯缰绳,轻喝一声,“驾!”
骏马扬蹄,日律等几名亲随立即策马跟上,一行人便要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恰在此时,他们身后不远处,一辆普通的青帷马车缓缓驶来,车轮不慎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子,那石子受力弹起,不偏不倚,正打在拉车马匹的后腿上。
马儿吃痛,发出一声嘶鸣,顿时受了惊,不顾车夫的拼命拉扯,撒开四蹄,朝着前方狂奔起来。
马车颠簸摇晃,险象环生,直直追着拔都几人的方向冲去。
拔都听得身后异响,回头看去,一辆失控的马车正疯狂冲来,车帘在疾驰中被风掀起一角,里头坐着的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姑娘又是谁?
她来了!她终于来了!
她这般急匆匆地追来……是不是刚一得空,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想见他,却恰好撞见他要离开,心中急切,才命车夫策马急追,以至于马匹受惊?他的姑娘果然也是想念他的!
这个念头燎遍拔都的胸腔,烧得他心头滚烫,当即一把狠狠勒住缰绳,胯下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马蹄落地的瞬间,拔都已从马背上飞身而下,几个起落便拦在了狂奔的马车前,抓住惊马的辔头,硬生生地将狂躁的马匹勒停在了原地。
马车猛地一顿,终于停了下来,拔都凑到车窗边,神情懊悔,紧张又关切道:“慎儿姑娘,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急着走,应该再多等你几日的,都是我不好!”
车帘被掀开,安陵容探出身来,扶着车厢壁,勉强稳住了身形,她酒意尚未完全消散,又被这一番剧烈的颠簸晃得有点发晕。
她刚要开口询问情况,蓦地想起眼前这人是当初在匈奴王庭那个难缠的左贤王,而自己曾在他面前伪装过哑女,此刻贸然开口,只怕不妥。
电光石火间,她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抬起手比划了几下,“我没事,谢谢。”
拔都坦然地朝她伸出手臂,温声哄慰,“别急,慢慢来,可以扶着我下来。”
安陵容脑子还有些昏沉,也没多想,下意识把他当成了宫里伺候的太监,习惯性地借力扶了一把,下了马车。
拔都整个人都僵了一瞬,他的姑娘又触碰他了!
赵朔目睹这番变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会儿见马车停稳,妹妹也安然下车,急步跑了过来,一脸后怕地问道:“妹妹!你怎么样?没撞到哪里吧?”
安陵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她定了定神,回身从马车里取出一个杏黄色的丝绸包裹,顺手递给了赵朔。
拔都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安陵容,他不知道她给的是什么,只觉得包着丝绸,很是精美,看起来就十分用心,又见她就这么给了赵朔,心里打翻了醋坛子,酸涩得厉害。
他也想要!他的姑娘送的礼物,哪怕是块石头,他也要当成宝贝珍藏起来!他那双深邃的异域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安陵容,里面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期盼和……委屈?
安陵容本没打算给他,却被他过于直白殷切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这左贤王怎地如此不识趣?他们很熟吗?哪有这样上赶着讨要礼物的?
她心下不耐,又懒得与他多做纠缠,索性转身又从车厢里摸出另一个包裹,直接塞到了拔都怀里,反正姐姐准备给商行伙计的礼物很多,也不差这一份。
拔都如获至宝,珍而重之地把礼物紧紧抱在了怀里,赵朔看着怀里精美的礼物,又看看拔都怀里那一包,好奇地问道:“妹妹,这是什么?”
安陵容胡乱比划了一通,心想等碍眼的左贤王走了,再跟兄长解释馆陶满月礼的事。
赵朔看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她在表达什么,妹妹为什么不说话,是今天嗓子不舒服吗?
拔都自信满满地接口道:“赵大哥,慎儿姑娘是说,今天是她姐姐的孩子满月的日子,这是满月礼,特意送给我们的。”
赵朔登时目瞪口呆,瞧着拔都一脸“我懂她”的笃定,张了张嘴,由衷赞道:“恩人,你真是……神人也!”
这么复杂混乱的手势,他居然能看懂?
前方不远处,日律等人已是心急如焚,频频回头张望,此处虽非闹市,但也在街口,人多眼杂,他不敢高声呼喊“王子殿下”,只得压着嗓子,省去称呼催促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拔都脸上的笑容淡去,眼中的眷恋与不舍浓得化不开,他深深望了安陵容一眼,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慎儿姑娘,等我。”
说完,他便抱着怀里那份“意外之喜”,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坐定之后,他最后回望了一眼站在马车旁神色清冷的安陵容,猛地一夹马腹,扬尘而去。
他暗暗发誓,待他扫清所有障碍,稳固权位,定要风风光光、堂堂正正地前来求娶他的姑娘。
下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他的姑娘受此离别之苦,不会让她连精心准备的礼物,都只能仓促地塞给他了。
赵朔收回目光,他还惦记着安陵容的“哑疾”,急忙询问道:“妹妹,你的嗓子要不要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馆陶翁主满月,为何要送礼物给恩人?”
安陵容望着拔都消失的方向,轻轻舒了口气,总算把这个难缠的家伙给送走了。
她转回身,淡淡道:“我没事,方才只是懒得与他说话罢了,姐姐说馆陶满月是喜事,让我带些满月礼来商行,让大家都沾沾喜气,至于那份礼……是他自己非要的。”
【草原在逃王子:拔都这脑补能力我真是服了,容容明明是被颠晕了,他愣是能脑补出一场情深意切依依惜别的大戏!】
【云陵cp粉:哈哈哈哈容容那个无语的表情,她根本没想给,拔都就硬要啊。】
【磕学家专业户:别说,这种一个拼命脑补一个全程冷漠的cp还挺带感,拔都的恋爱脑是绝症,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