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船的人工重力模拟系统在深夜调至最低档,营造出一种失重般的静谧。
狭小的舱室内,只有空气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
林虞和兰曦蜷缩在那张狭小的床上,两人间的距离非常暧昧,和相拥入眠几乎没什么差别,但兰曦在恐惧与心事重重下,已经无暇害羞。
林虞则是高度警觉,像一只在黑暗中竖起耳朵的猫。
突然,舱门传来一声极轻的电子解锁音。
林虞瞬间闭上眼,调整呼吸至平稳悠长,仿佛熟睡。
兰曦身体一僵,也立刻有样学样,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只是藏在薄毯下的手紧紧攥着。
浓郁的酒气先于人影飘了进来,一道修长的身影裹挟着走廊微弱的光线和一丝冷冽的幽香滑了进来,是塞勒涅。
她换下了白日里利落的海盗服饰,穿着一身墨蓝色的丝质长袍,柔软贴身的材质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少了几分煞气,多了几分慵懒和……居家的亲和感?
她脸上带着一点醉意的红晕。
她一手只拎着一个看起来就很古老的陶瓷酒瓶,另一只手晃悠着两个水晶杯。
她没有开灯,而是借着门缝的光走到床边,轻轻坐下。
床垫微微下陷,林虞的“睡眠”似乎被惊扰,她不安地动了动,发出模糊的呓语,然后“茫然”地睁开眼。
“姐……姐姐?”她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在看清是塞勒涅后,立刻转化为依赖和一点点委屈,“您怎么来了?”她下意识地往塞勒涅身边靠了靠,像是寻求温暖和保护。
“吵醒我的小可爱了?”塞勒涅的声音比白日里更加柔和,带着一丝歉意的笑意。
她将手中的瓶杯放在床边唯一的小桌上,幽蓝的液体在昏暗中像是有生命般流淌。
“睡不着,想起你们兄妹今天受了惊吓,给你们带了点能压惊的好东西,联邦和帝国那帮老爷们可享受不到这宝贝。”她语气里带着海盗特有的、对正统势力的不屑。
林虞受宠若惊地坐起身,薄毯滑落,露出纤细的脖颈和锁骨。
她怯生生地看着那幽蓝的液体,小声说:“谢谢姐姐……我,我不会喝酒……”
“高兴嘛!”塞勒涅顺势抓住林虞的手,力道有些大,将她拉近自己。
她的手心滚烫,带着酒的醇香和自身的冷冽气息,形成一种矛盾的诱惑,带着醉后的亲昵:“来来来,就陪姐姐喝一杯!庆祝……庆祝你们逃出生天!”
塞勒涅环视了一下这个比储物舱大不了多少的房间,以及那张明显只能睡下一个人的窄床,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委屈我的小可怜了,这艘船条件简陋,这是唯一还能住人的空舱了。反正你们是兄妹,没事的吧?”她的话语带着暧昧的玩味,目光在“刚刚醒来”的林虞和“熟睡”的兰曦之间流转。
林虞立刻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窘迫和依赖,小声说:“没……没关系,谢谢姐姐收留我们。有地方待……已经很好了。”她下意识地又往塞勒涅身边靠了靠,仿佛只有靠近这个“强者”才有安全感。
塞勒涅很满意这种依赖。她随意地坐在了唯一的床沿上,拉过林虞的一只手,开始了“姐妹谈心”。
“说起来,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家乡是哪里来的?那些天杀的人贩子,是从哪儿把你们抓来的?”塞勒涅的语气充满同情,但眼神却像最精密的扫描仪,捕捉着林虞最细微的反应。
林虞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然后更紧地握住了塞勒涅的手,眼泪说来就来,声音哽咽:“我……我叫小鱼,哥哥叫阿蓝……我们……我们不记得了……”
她抬起泪眼,努力回忆的样子显得无比痛苦,“只记得……一直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屋子里……有很多人……他们很凶,脸上……脸上有疤……”
她的话语破碎,充满情感创伤,有效回避了具体信息。
同时,她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让眼泪流得更凶,“姐姐,我们会不会……再也回不去了?”
塞勒涅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会好的,以后跟着姐姐。”她的目光转向兰曦,“阿蓝?真是个朴实的名字。”
舱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那凝露的微光映照着两人的脸庞。
“看到你和你哥哥……”塞勒涅忽然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真实的疲惫和……伤感?“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她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眸在幽光下显得深邃莫测,“我也曾是个……像你这样,以为世界很简单的omega。”
林虞双手捧着杯子,指尖微微用力,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倾听者,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同情。
“我出生在一个边境小星球的小家族里。”塞勒涅的语调平缓,像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作为一个omega,我人生的全部意义,似乎就是等待家族为我挑选一个‘合适’的Alpha,成为一个漂亮的生育工具,为家族换取一点可怜的资源和庇护。”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他们收了不少好处,把我送给了一个星际海盗,一个粗俗、控制欲极强的Alpha。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即将到手的货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虞,“就像……那些把你们关进货柜的人一样。”
林虞适时地打了个寒颤,眼中涌起泪光,既是共情,也是强化自己人设的表演。“姐姐……你……”
“我当然不愿意。”塞勒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压抑的恨意,“我反抗,我逃跑。但你知道结果吗?我的家人,那些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亲手把我抓了回去,用抑制剂和锁链把我捆起来,送到了那个Alpha的舰船上。”
林虞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下来,她放下杯子,伸出右手紧紧抓住塞勒涅的袍袖,声音哽咽:“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姐姐……你当时一定很害怕……”
“害怕?”塞勒涅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毫无暖意,“更多的是心寒和绝望。在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她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林虞,仿佛要穿透她泪眼婆娑的表象,直视灵魂深处。
“在这个宇宙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想要不被当成货物,就得有把其他所有人都当成货物的觉悟和实力。”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林虞的心口。这是试探,也是塞勒涅世界观的核心。
林虞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却流露出一种仿佛被震撼、又仿佛找到知音的复杂表情。
她用力点头,眼泪落得更凶,顺着下巴滴落:“姐姐说得对……我和哥哥……就是太没用了,才会被抓起来……如果我们能像姐姐一样厉害……”
她的话语充满了自怜和对力量的渴望,完美地契合了一个刚刚脱离虎口、对未来充满恐惧又渴望强大的“小可怜”的心态。
塞勒涅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丝反应,似乎没有发现破绽。
她伸出手,轻轻抹去林虞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指尖却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所以,小鱼儿,告诉姐姐,”她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性的温柔。
“你和阿蓝,是怎么被抓住的?一点细节都想不起来了吗?也许……姐姐能帮你找出那些混蛋,给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