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透过营帐的缝隙洒在被褥上,勾勒出温暖的金边。赵统是被帐外士兵操练的吆喝声惊醒的,身旁的苏婉还睡得安稳,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眉宇间褪去了往日的紧绷,多了几分柔和。
他不忍惊扰,静静看了片刻,才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苏婉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见是他,嘴角下意识地弯了弯:“醒了?”
“嗯,天快亮了,该起身了。”赵统声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今日还要去见那些降兵,得精神些。”
苏婉点点头,坐起身整理衣衫。营帐内简单的木桌上,早已摆好了亲兵送来的早饭——几个麦饼、一小碟咸菜,还有两碗温热的米粥。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吃着,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苏婉见赵统狼吞虎咽,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赵统咽下口中的麦饼,咧嘴一笑,突然凑近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婉儿,你说……咱们什么时候也生个可爱的宝宝?”
苏婉手上的动作一顿,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嗔道:“大清早的,说什么浑话。”
“我可没说浑话。”赵统一本正经地凑得更近,“你看广弟(注:此处代指同辈将领,贴合飞虎营语境),都有一儿一女了,凑成个‘好’字,多让人羡慕。我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落后太多吧?”他故意眨了眨眼,“再说了,有个小家伙在营里,也能添点热闹,你平日里也能松快些。”
“就知道贫嘴!”苏婉的脸更红了,伸手推了他一把,“眼下军务繁忙,汝南城刚站稳脚跟,降兵还未收服,哪有心思想这些?”她板起脸,语气严肃了几分,“今日说服降兵是大事,关乎飞虎营扩充,也关乎汝南的稳定,你若是再这般嬉闹,我便自己去了。”
见苏婉真的有些不悦,赵统连忙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抬手讨饶:“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听夫人的。”他拿起最后一块麦饼塞进嘴里,三两口咽下去,“走吧,别让那些降兵等急了。”
苏婉这才缓和了神色,拿起案上的名册,与赵统一同走出营帐。
营外,晨光正好,飞虎营的士兵们早已投入到新一天的忙碌中。马烈带着周霸等几名心腹候在帐外,见两人出来,连忙上前见礼:“统领,夫人。”
“马大哥,有事?”赵统问道。
马烈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道:“统领,那些降兵虽是被俘,但人心难测,其中不乏对曹魏忠心之人,甚至可能暗藏奸细。我已让周霸带几个精明的弟兄,乔装成百姓,暗中跟着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周霸上前一步,抱拳道:“统领放心,我等定会护好统领与夫人的安危。”
赵统心中一暖,拍了拍马烈的肩膀:“有心了。不过也不必太过紧张,我们只是去晓以利害,并非要动武。”话虽如此,他也知道马烈所言极是,降兵之中鱼龙混杂,不得不防,便点了点头,“也好,让他们远远跟着便是,不必现身。”
交代完毕,赵统与苏婉便朝着城西的降兵营走去。降兵被安置在一座废弃的粮仓附近,四周有飞虎营的士兵看守,但并未刻意刁难,每日按时供应粮草,待遇与飞虎营普通士兵相差无几。
两人走到营前,守营的士兵连忙放行。营内的降兵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见赵统与苏婉进来,纷纷停下交谈,目光复杂地望过来——有警惕,有疑惑,也有几分麻木。
苏婉拿出名册,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温和:“诸位将士,我是赵统夫人苏婉。今日前来,并非要强迫各位做什么,只是想与大家说几句心里话。”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诸位先前为曹魏效力,想必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并非真心想与蜀汉为敌。如今汝南城已归蜀汉,飞虎营在此驻守,只为保一方安宁。各位若是愿意加入飞虎营,往日罪责一概不究,军饷待遇与我营将士同等,日后立功,照样论功行赏;若是不愿,我们也绝不强求,待时局安稳,便放各位返乡与家人团聚。”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有几名降兵面露意动,似乎在斟酌利弊,但更多的人还是沉默不语,眼神闪烁。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突然站了出来,他腰间还别着一把未出鞘的短刀(按规定应上缴,显然是私藏的),目光凶狠地盯着苏婉:“少在这里花言巧语!蜀汉不过是暂时占了汝南,曹大将军迟早会领兵来收复!我们若是降了你们,日后曹魏大军一到,岂不是要被满门抄斩?”
此人正是降兵中的头目之一,名叫张猛,原是曹魏汝南守军的一个屯长,平日里在降兵中颇有威望,一直对蜀汉心怀抵触。
他的话瞬间点燃了不少降兵的情绪,有人附和道:“张屯长说得对!我们不能背主求荣!”
“曹魏待我们不薄,岂能说降就降?”
苏婉面色不变,从容回应:“诸位多虑了。曹魏连年征战,赋税繁重,百姓困苦,将士们也多有怨言。前番魏军驻守汝南,抢粮抓丁,百姓流离失所,这难道就是‘待你们不薄’?”她目光转向张猛,“张屯长,你老家就在汝南城郊,想必也知道,你家中老母去年因无粮可食,险些饿死,还是我飞虎营入城后,送去了粮食,才救了她老人家一命。”
张猛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苏婉竟知道这些底细,一时语塞,随即又梗着脖子道:“那……那是你们的缓兵之计!等你们站稳脚跟,照样会欺压百姓!”
赵统一直站在苏婉身旁,见张猛胡搅蛮缠,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张猛,你私藏兵器,煽动降兵,究竟是真心为他们着想,还是受了他人指使?”
张猛心头一慌,眼神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人群中的一个精瘦汉子,随即强作镇定:“胡说八道!我只是不愿看着兄弟们误入歧途!”
赵统捕捉到他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心中已然有数。他冷笑一声,没有当场点破,只是沉声道:“我飞虎营在汝南,帮百姓重建房屋,分发粮草,与民同乐,这些都是诸位有目共睹的。若是我们想欺压百姓,何必如此?”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年轻的降兵站了出来,怯生生地说道:“我……我愿意加入飞虎营。我老家在上蔡,魏军抓我入伍时,我爹娘都被他们打死了,是蜀汉的士兵救了我妹妹……”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很快又有几个降兵站了出来,纷纷表示愿意归顺。
张猛见状,顿时急了,正要开口呵斥,却被赵统一个眼神制止。赵统的目光如刀,看得他心头发怵,竟一时不敢出声。
而在人群不起眼的角落,那个被张猛瞟过的精瘦汉子,见局势渐渐朝着对蜀汉有利的方向发展,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悄悄后退了几步,手摸向腰间的一块玉佩——那是他与曹魏奸细联络的信物,正想趁机溜走,却被早已暗中盯着他的周霸等人拦住了去路。
“这位兄弟,想去哪里?”周霸双手抱胸,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那汉子脸色大变,强装镇定道:“我……我只是想去方便一下。”
“方便?”周霸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手下,“搜!”
几名弟兄立刻上前,将那汉子按倒在地,从他怀中搜出了一封密信,上面写着飞虎营的布防情况,还有“速报洛阳,伺机作乱”的字样。
“奸细!”周霸大喝一声,将密信递给闻讯赶来的赵统。
赵统看了密信,脸色一沉,看向张猛:“张猛,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是他指使你煽动降兵的吧?”
张猛见奸细被擒,密信败露,知道大势已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统领饶命!是他……是他逼我的!他说若是我不照做,就杀了我老母!”
苏婉上前一步,语气严肃:“张猛,念在你是被胁迫,且未曾造成大错,今日便饶你一命。但你私藏兵器,煽动人心,需受军棍二十,以儆效尤。”
“多谢统领,多谢夫人!”张猛连连磕头。
赵统吩咐手下将奸细和张猛带下去处置,然后转身看向剩下的降兵,语气缓和了许多:“诸位,奸细已被擒获,张猛也是被胁迫。如今真相大白,你们可愿意再考虑一下?”
经历了刚才的风波,降兵们心中的疑虑早已消散大半。又见蜀汉军队赏罚分明,且真心善待百姓,纷纷上前表示愿意加入飞虎营。苏婉拿出名册,逐一登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蜀汉北伐军大营,已是旌旗蔽日,鼓声震天。庞统身披铠甲,手持令旗,站在高台上,目光坚定地望着麾下将士。
“将士们!”庞统的声音洪亮,传遍整个大营,“陇右诸郡已归我蜀汉,如今街亭乃是连接陇右与关中的要冲,拿下街亭,便可将我军疆域连成一片,为北伐大业奠定根基!今日,我等便出兵街亭,直捣曹魏西线防线!”
“拿下街亭!北伐必胜!”将士们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随着庞统一声令下,北伐军兵分三路,朝着街亭进发。先锋部队由年轻将领张苞(注:贴合后三国语境,选用蜀汉嫡系将领)率领,轻装疾进,负责探明魏军动向;主力部队由庞统亲自统领,稳步推进;后方则留下少量兵力,守护粮草辎重。
街亭地势险要,两侧是高山,中间是一条狭长的通道,易守难攻。曹魏驻守街亭的将领是夏侯玄(注:后三国曹魏重要将领),他早已接到司马懿的命令,加固城防,囤积粮草,严阵以待。
当张苞率领的先锋部队抵达街亭城外时,夏侯玄登上城楼,看着远处浩浩荡荡的蜀汉军队,面色凝重。他知道,街亭一战,关乎西线安危,绝不能有失。
“传令下去,全军坚守城池,不得擅自出战!”夏侯玄沉声下令,“待蜀军攻城疲惫,再伺机反击!”
张苞见魏军坚守不出,便下令安营扎寨,等待主力部队到来。一时间,街亭城外,蜀汉与曹魏的军队隔城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战火气息。
汝南城的降兵营内,苏婉仍在忙碌地登记名册,赵统在一旁帮忙,时不时与降兵们说上几句,安抚他们的情绪。阳光洒在营内,照在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上,飞虎营的规模,在这一刻悄然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