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烁得意地挺起胸膛，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他们是我新收的小弟，带他们来见见世面！
鸡毛道士一听，眉毛都竖起来了：嘿！你这小兔崽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平一把摁住肩膀。
周平冲他摇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无奈的笑，低声道：先看看。
这时，那个小女孩已经兴奋地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挥舞着小手，脆生生的声音在坑洞里回荡：快来看啊！烁哥带人回来啦！
她的喊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很快，从各个菌丝棚屋里、荧光菇丛中，探出一个个小脑袋——有圆滚滚的蘑菇头，有长着触须的，还有顶着发光菌盖的。
胆子大的孩子们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一个长着六只小手的小菇族直接爬上了周平的后背，好奇地拽他的头发；
另一个浑身泛着蓝光的小家伙抱住鸡毛道士的腿，仰着脑袋傻笑。
喂喂喂！别扯道爷的袍子！鸡毛道士手忙脚乱地想把这群小不点儿扒拉开。
可越是这样，孩子们越是觉得有趣，咯咯笑着往他身上爬。
躲在后面的孩子们也不甘示弱。
一个顶着粉红色菌盖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靠近。
突然伸手戳了戳周平的佩刀，又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缩回伙伴堆里，引起一阵哄笑。
荧光菇老头拄着拐杖走过来，用菌盖撞了撞阿烁：臭小子，还挺会摆谱。
阿烁挠挠头，突然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早晚我要成立咱们自己的牙行。
周平看着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几个小不点儿，突然单膝蹲下，平视着孩子们：想不想看个戏法？
在孩子们期待的目光中，他缓缓摊开手掌——只见掌心渐渐浮现出一团柔和的银光，光芒中隐约有蝴蝶形状的光影在飞舞。
哇——孩子们发出整齐的惊叹声，连躲在最后面的小家伙们都忍不住凑了上来。
鸡毛道士撇撇嘴：显摆什么...说着却也偷偷从袖子里摸出几张会发光的符纸，折成小动物形状分给孩子们。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雄性菇族大步走来，他头顶的菌盖呈现出深褐色，上面布满年轮般的纹路。
阿烁，他声音低沉，村长要见你。
阿烁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肩膀几不可察地塌了塌。知道了，石墩叔。
他转头对周平二人使了个眼色，跟着壮汉离开了。
孩子们见状也一哄而散，只剩下几个胆大的还躲在菌丛后面偷看。
荧光菇老头领着二人来到一处由发光菌丝编织成的平台坐下。
老朽名叫菌翁，是这里的守夜人。
老头用拐杖轻点地面，几株荧光菇立刻亮了起来：我们村子很少有外人来，孩子们不懂礼数，你们别见怪。
周平盘腿而坐，手指轻抚过发光的菌丝：无妨。倒是想请教，方才阿烁说的成立牙行是怎么回事？
菌翁叹了口气，菌盖上的光芒随之暗淡了几分：在幽都，没有牙行庇护的异族，就像这坑底不见天日的蘑菇。
他指了指头顶：红梳子所在的百目牙行控制着幽都的许多营生。像我们夜光菇族这样既不能打又不会骗的，连给人当喽啰的资格都没有。
鸡毛道士捻着胡须：可阿烁明明是重瞳族，怎么会在你们这里？
菌翁的菌须微微颤动：十三年前的一个雨夜，有人在矿洞口发现了还在襁褓中的阿烁。重瞳族的孩子...
他欲言又止，总之没人敢收留，最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周平注意到菌翁话里的蹊跷：重瞳族有什么特别？
菌翁的菌盖突然紧缩，光芒骤减：在幽都，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话锋一转：不过阿烁这孩子确实特别，从小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总说要成立荧惑牙行，让我们能离开这个矿坑。
鸡毛道士突然皱眉：荧惑牙行？这名儿可不太吉利。
他掐指一算：荧惑入太微宫，主兵戈灾祸。要是让上面的人知道了，怕是要惹来灭族之祸。
菌翁的菌盖猛地一缩：此话怎讲？
鸡毛道士压低声音：你们久居地下可能不知，人间帝王最忌荧惑守心的天象。若用这名号立牙行，传到朝廷耳中......他没说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在矿坑最高处的菌丝洞窟里，七彩菌盖的村长正襟危坐。
他的菌盖上布满年轮般的纹路，菌褶间垂着七条发光须子，每说一句话须子就跟着颤动。
你带来的那两个人族，村长的声音像老树皮摩擦，到底什么来路？
阿烁梗着脖子：都说了是我小弟！
村长七彩菌盖上的光纹一阵波动：百目牙行派人来传话，要即刻交出那两个人，还要赔偿一千两银子......
放他娘的屁！阿烁跳脚大骂，红梳子总共就给我十两，凭什么倒赔一千两？
村长七条发光须子突然绷直：你知道他们不讲道理，还非要跟他们做生意？
阿烁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光脚板，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我去找红梳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惹的祸我来扛。
老村长叹了口气，突然伸出布满菌斑的大手，往阿烁脑袋上一按。
这一按看似随意，却压得阿烁一个趔趄。
但少年马上咬牙挺直腰板，额头都憋出了青筋。
村长突然笑了，收回手，我一只手你都扛不住，拿什么扛百目牙行？
阿烁揉着发麻的脖子，嘴硬道：老家伙，你瞧不起谁呢？
村长哈哈大笑，七彩菌盖发出柔和的光芒：滚回去吧。百目牙行那边......他顿了顿，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面子。
见阿烁还杵着不动，村长挥了挥须子：记住了，以后少跟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打交道。
阿烁低着头，脚尖碾着地上的菌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转身时，他重瞳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周平正帮菌翁修补被震塌的菌丝棚架，突然听见阿烁的喊声：喂！你们两个！
少年从石阶上一跃而下，重瞳在荧光中格外明亮：想不想看看真正的荧惑牙行是什么样？
鸡毛道士手里的菌丝啪嗒掉在地上：你小子没完了是吧？
周平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阿烁：你该不会......
阿烁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七彩老蘑菇不让我干的事，我偏要干！
他指向坑底最深处一个被菌丝严密包裹的洞口，敢不敢跟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