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暗河的一切看似步入正轨,火麟飞沉浸在他的“改造大业”中乐不思蜀时,一道来自遥远平行宇宙的紧急讯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打破了他与这个黑暗世界日渐深厚的羁绊。离别,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时光荏苒,火麟飞在暗河的日子,不知不觉已近半年。这半年里,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误入此地的“异乡客”,而是成了暗河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是一种……独特的“象征”。
他那些看似胡闹的“文娱活动”深入人心,慈幼庄的孩子们视他为最有趣的大哥哥,年轻子弟们崇拜他强大的武力与跳脱的思维,就连一些原本持保留态度的中层,也不得不承认,这红发少年带来的“活力”,确实让暗河这台古老的机器运转得更富弹性。
他与苏昌河之间,也形成了一种外人难以理解的默契。他依旧是那个会闯进书房喋喋不休、会拉着苏暮雨试验新招、会跟苏昌离斗嘴打闹的“麻烦精”,但苏昌河书房的软垫、常备的点心、乃至对他某些出格行为的默许,都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日常。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与融入,被一阵尖锐而熟悉的蜂鸣声打破了。
这一日,火麟飞正兴致勃勃地在匠作坊,和几位老师傅研究如何将异能量微弱灌注到“暗河杀”卡牌中,实现更炫酷的“特效显示”(他称之为“全息投影初级版”)。突然,他手腕上那个一直沉寂的、看似普通金属手环的物体,发出了急促的、只有他能感知到的震动和微光。
火麟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是……超兽战队内部的紧急集结信号!来自苗条俊!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对几位面露疑惑的师傅说了句“有急事!”,便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直奔苏昌河的书房。
“昌河!昌河!”
火麟飞甚至忘了敲门,直接推开石门,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苏昌河正与苏暮雨商议要事,闻声抬头,看到火麟飞罕见的慌乱神色,眉头微蹙:“何事惊慌?”
“胖墩……不,是苗条俊!我那个世界的搭档!他发来了最高紧急信号!”火麟飞举起手腕,那个金属环正闪烁着越来越急促的光芒,“我们那边出大事了!需要我立刻回去!”
苏昌河的目光落在那个奇异的手环上,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但语气依旧平静:“可知何事?”
“信号很简短,只说是‘冥王军团异动,时空裂缝不稳,速归!’”火麟飞语速极快,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担忧和决绝,“肯定是天羽他们遇到大麻烦了!我必须回去!”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苏暮雨面具下的目光看向苏昌河。火麟飞的去留,关乎甚大。
苏昌河沉默片刻,起身走到火麟飞面前。他比火麟飞稍高一些,此刻垂眸看着少年焦急的脸庞,声音低沉:“何时动身?”
“信号是最高优先级,意味着通道已经强制开启,稳定时间不会太长,我必须马上走!”火麟飞看着苏昌河,眼中满是不舍和愧疚,“对不起,昌河……这边的事情刚有点起色,我……”
“无妨。”苏昌河打断他,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本非此世之人,自有归处。”
话虽如此,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离别的滞涩感,却挥之不去。火麟飞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太深了,他的突然离开,注定会留下巨大的空白。
火麟飞看着苏昌河平静无波的脸,心里一阵发酸。他忽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用力抱了苏昌河一下。
这个拥抱突如其来,带着火麟飞身上特有的、阳光般温暖的气息。苏昌河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动了一下,终究没有推开。
“昌河,你放心!”火麟飞松开他,退后一步,用力拍了拍胸脯,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我回去帮胖墩他们打完架,解决了麻烦,马上就回来!我可是超兽战队的王牌,很快的!”
说着,他急忙从随身的小包里(里面塞满了各种他认为是“宝贝”的东西,包括没吃完的零食、几个丑萌的盲盒娃娃、还有他编写的“暗河杀”规则草稿)翻找起来,嘴里念叨着:“对了,这个得留给你……”
他掏出一个看起来更加精致、通体漆黑、表面有细微流光纹路的手表式装置,塞到苏昌河手里:“给!这是我之前偷偷改良的‘跨界通讯器’!我管它叫‘一线牵’!虽然能量不稳定,不能经常用,但遇到紧急情况,比如浊清那个老乌龟又搞大事,或者你们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就按侧面这个红色的按钮!我那边收到信号,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赶回来帮你的!”
苏昌河低头看着手中这块触手微温、造型奇特的“手表”,又抬眼看向火麟飞那双写满真诚和不舍的金色眼眸。
“哎呀,时间不多了!”手环的蜂鸣声越来越急,火麟飞焦急地看了一眼,又赶紧叮嘱道:“昌河,我走了之后,你自己多保重!别老是熬夜看卷宗!吃饭要按时!还有暮雨兄,你帮我盯着点他!还有昌离弟弟,让他别老是那么别扭!还有慈幼庄的孩子们,跟他们说火麟飞哥哥去远方打坏蛋了,很快就回来看他们……”
他语无伦次地交代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苏昌河静静听着,没有打断。直到火麟飞手腕上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眼,一个微型的、旋转着的空间漩涡在他身后隐隐浮现。
“我得走了!”火麟飞感受到强大的吸力,最后深深地看了苏昌河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昌河!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话音未落,那空间漩涡猛地扩大,将火麟飞的身影吞没。下一刻,光芒消散,漩涡闭合,书房内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缕属于火麟飞的阳光气息,以及苏昌河手中那块尚带余温的黑色手表,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苏昌河站在原地,良久未动。他低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那块“一线牵”通讯器,冰冷的金属表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指尖的温度。
书房里安静得能听到烛火摇曳的声音。那股熟悉的、带着点吵闹的生机,骤然抽离,让这片空间显得格外空旷和……寂静。
苏暮雨默默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家长……”
苏昌河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他缓缓走到窗边(依旧是石壁),望着窗外(想象中)沉沉的夜色,将那块通讯器,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黑色表带衬着他苍白的皮肤,奇异的流光纹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按计划行事。”苏昌河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火麟飞的离去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加强对浊清动向的监控。‘文渊阁’与各作坊,照常运转。”
“是。”苏暮雨躬身领命,悄然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
苏昌河独自立于黑暗中,腕上的通讯器传来微弱的、恒定的能量波动,像一根无形的线,穿透了世界的壁垒,连接着某个遥远的存在。
他缓缓闭上眼。那个红发少年咋咋呼呼的样子、灿烂的笑容、闯祸后心虚的表情、还有最后那个带着暖意的拥抱……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我等你回来。”
一句低不可闻的呢喃,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无人听见。
暗河的故事,并未因火麟飞的暂时离开而停滞。只是,这条黑暗的河流,在经历了一轮阳光的照耀后,注定无法再回到最初的冰冷与沉寂。
等待,或许漫长。
但有了“一线牵”的约定,归期,便不再是渺茫的未知。
而在遥远的另一个宇宙,火麟飞的身影自时空通道中跌出,稳稳落地。他抬头望向远处星空中激烈的战火,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天羽!胖墩!我回来了!坏蛋们,准备接受火麟飞大爷的制裁吧!”
属于超兽战士的战斗,在召唤。而在他心底,一个坚定的念头已然生根:快点打完这一仗,然后,回家——回那个有昌河在的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