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宫主殿内,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透过流动的水幕,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投下变幻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静水湖特有的、清冽而湿润的气息,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而安宁的氛围。水清漓和默已然起身,正坐在由千年水沉木雕琢而成的桌案旁,享用着由最纯净的湖心水与晨曦露珠凝成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早茶”。
水清漓依旧是一袭水蓝色长袍,身姿挺拔,容颜清冷,他端坐在那里,并未言语,只是偶尔端起玉杯,浅啜一口,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与整个宁静的宫殿融为一体。然而,若细看,便能发现他眼底深处那抹万年不化的寒冰,似乎比往日又消融了几分,流淌着一种近乎慵懒的平和。
默则穿着一身柔软的浅紫色衣裙,如同初绽的睡莲,她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一双灵动的狐狸眼却并未专注于眼前的茶点,而是饶有兴致地“望”向宫殿的某个方向——那里,是通往偏殿的廊道。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又有宫墙阻隔,但以默的感知力,加上她体内那几枚与宫殿本源相连的“印记”(水清漓的本命珠、暗核、梦核,以及新加入的、冰璃雪的本命珠),偏殿内此刻正在上演的“景象”,如同现场直播般,清晰地映照在她的“心眼”之中。
她“看”到,偏殿内,情公主艾珍正苦着一张小脸,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蔫地坐在案几后,面前依旧堆着小山般的卷宗——那是昨日未处理完、以及新送来的灵犀阁事务。她手中的笔有气无力地在纸上划拉着,粉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和对“彩虹云朵糖”的思念。
然而,与艾珍的“萎靡不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她身旁的那道身影——灵犀阁司仪,颜爵。
今日的颜爵,与昨日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甚至比昨日更加……“斗志昂扬”!
他依旧穿着那身潇洒的水墨长衫,但往日里那份慵懒不羁的气质却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严苛”的认真与投入。他手中并未摇着那把标志性的折扇,而是紧握着那支通体晶莹、散发着冰璃雪本源气息的冰书笔,如同握着尚方宝剑。
他背脊挺得笔直,狐狸眼中精光闪烁,目光如炬地扫过艾珍笔下的每一行字。他不时地用冰书笔的笔尖轻点卷宗,发出清脆的“笃笃”声,随之而来的便是条理清晰、要求极高的“指导”:
“情儿,此处情感波动曲线绘制不够精准,需用‘七情共鸣法’重新校准!”
“这份关于‘喜极而泣’与‘悲从中来’能量差异的分析报告,对比维度单一,需增加至少三个参照系!”
“昨日那份构想,修改意见已批注,今日午时前需提交修订版!”
“还有这些新送来的各地情感异常波动简报,需按优先级排序,并附上初步处理意见!”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那支冰书笔在他手中,仿佛不是书写工具,而是督促鞭策的“教鞭”,每一次轻点,都让艾珍的小身板抖上一抖。
更让默感到有趣的是,颜爵今日的穿着似乎也格外“正式”了些,衣领袖口一丝不苟,连发丝都梳理得整整齐齐,仿佛不是来监督公务,而是来参加什么重要的典礼。他的眼角眉梢,还隐隐带着一丝……期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检阅”或“嘉奖”。
默将这副“生动”的景象尽收眼底,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得意、好笑和“果然如此”的笑容。她收回“目光”,转向身旁安静品茶的水清漓,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般的、带着雀跃的语气说道:
“清漓,你快‘看’呀!”她伸出纤纤玉指,悄悄指向偏殿的方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颜爵颜大司仪,今日可真是……卖力得不得了呢!”
她特意在“卖力”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充满了戏谑。
“你看他,拿着璃雪姐姐那支冰书笔,简直比拿着尚方宝剑还郑重!监督起情儿来,那叫一个铁面无私、一丝不苟!效率比昨天还高!要求比昨天还严!我看情儿那丫头,都快被他逼得掉色了!”默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捂嘴轻笑,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画面。
“看来……”她拖长了语调,眼中满是“计谋得逞”的得意,“我昨天给的那颗‘糖’,后劲十足呀!这‘糖分’的激励效果,看来还能持续好一阵子呢!”
她所说的“糖”,自然是指冰璃雪“亲手”送去的那份甜点,以及其中蕴含的、被颜爵自行脑补出的“嘉奖”与“认可”的意味。这份“精神食粮”,显然比任何实质性的奖励都更能激发颜爵这位艺术之灵的“工作热情”和“表现欲”。
水清漓闻言,并未立刻转头“看”向偏殿——以他的神识,宫殿内发生的一切本就了然于胸。他冰蓝色的眼眸依旧平静,只是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他缓缓放下玉杯,目光转向说得眉飞色舞的默,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纵容。
他自然“看”到了颜爵那副“打了鸡血”的模样,也明白其中缘由。对于颜爵这种性情,默的这种“投喂”策略,虽然……手段略显“儿戏”,但效果确实立竿见影。至少,灵犀阁积压的情感域公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清理,效率远超以往。从维护灵犀阁运转的角度看,这并非坏事。
“嗯。”水清漓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认可了默的观察。他并未对默的“小手段”加以评论,仿佛默许了这种“非常规”的管理方式。
默见水清漓没有反对,反而有种默许的态度,更加开心了。她凑近一些,眨着眼睛,继续分享她的“观察报告”:
“而且呀,清漓,你发现没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新大陆的兴奋,“颜爵哥哥今天好像特别……注意形象?衣服穿得板正,头发也梳得溜光,还时不时整理一下衣袖……他该不会是以为,璃雪姐姐随时会‘偶然’路过,或者……我会去‘视察’工作吧?”
她越说越觉得好笑,肩膀都微微抖动起来:“他这是把监督公务,当成是在未来……嗯……‘重要家属’面前表现的机会了呀!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水清漓听着她绘声绘色的描述,冰蓝色的眼眸中,那丝无奈渐渐化为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想象了一下颜爵那副既想保持潇洒风度、又不得不严肃认真、还暗含期待的别扭模样,确实……有几分滑稽。
“由他。”水清漓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语气平静无波。意思是,只要不耽误正事,颜爵愿意如何“表现”,随他去吧。
默得到水清漓这近乎“纵容”的回应,心中大定。她笑嘻嘻地坐直身体,端起自己的茶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然后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看来,这颗‘糖’的投放频率和剂量,还得好好把握才行。”她小声嘀咕着,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下一步的“投喂”计划了,“不能让他太容易满足,也不能让他等得太久失去耐心……嗯,得吊着他,让他始终保持这种‘积极向上’的状态!”
偏殿内,颜爵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主殿的两位“观众”看得一清二楚,并且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研究”对象。他依旧在全神贯注地扮演着“模范司仪”和“严师”的角色,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对下一份“甜点奖励”的隐秘期待。
而水玲珑宫的主殿,则在一片温馨(夹杂着某人的暗笑)与宁静(水清漓的常态)中,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清晨。默觉得,有这样一位“动力十足”的“免费劳力”帮忙处理灵犀阁的麻烦事,她和清漓就能有更多时间享受二人世界了,这实在是……太划算啦!
至于情公主艾珍的“悲惨”遭遇?嗯……为了灵犀阁的效率和未来姐姐的幸福,暂时牺牲一下,也是值得的嘛!默毫无心理负担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