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漓那句“你是我唯一的岸”,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默因《深海回响》歌词而掀起的内心波澜。所有的自怜、不安与渺小感,在他这句斩钉截铁、饱含深情的定义面前,烟消云散。她不是孤独的礁石,而是他浩瀚海洋唯一的归处与安宁。这份认知,让她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踏实感。
她破涕为笑,将脸埋在他怀中,用力点头,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对他更深的依恋与信任。水清漓感受到她的释然,冰蓝色的眼眸中也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揽着她的手臂更加稳固。
温馨的静谧再次笼罩了两人。然而,默的心思却并未完全平静下来。她想起了妹妹苏皖沫接连推荐的两首歌——《刺客》与《深海回响》。这两首歌,一首充满了孤绝杀伐之气,却被妹妹解读为“守护”的誓言;另一首则描绘了深海孤寂与礁石的凝望,精准地触动了她内心最隐秘的不安。
小沫这丫头,绝不是随意找两首歌来给她听那么简单。这两首歌的歌词,其隐喻与指向性,实在是……太精准了!精准到让她不得不怀疑,妹妹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或者……在暗示些什么?
想到这里,默从水清漓怀中微微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中却已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与狡黠。她轻轻捏了捏水清漓的手,示意他稍等,然后再次通过那道水汽音符,连接了远方的妹妹。
“小沫!小沫!在不在?”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哭过的鼻音,但更多的是一种兴师问罪的调侃。
“在呢在呢!”苏皖沫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雀跃,“姐姐,歌听完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感觉?特别适合你和姐夫?”
“感觉?”默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变得玩味起来,“感觉就是……你这丫头,最近是不是偷偷修炼了什么‘读心术’?还是跑去人类世界兼职当编剧了?”
“啊?”苏皖沫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随即又转为得意,“读心术没有,编剧嘛……可以考虑哦!不过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默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严肃”审问的架势,但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来来来,皖沫,我正好有时间,你好好跟我说说看,”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说什么秘密,“为什么偏偏推荐《刺客》和《深海回响》这两首歌给我听?”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夸张的怀疑,继续说道:
“《刺客》嘛,歌词里又是‘寄身暗夜’、‘陨落荒野’、‘为他覆灭城池’,杀气腾腾的;《深海回响》呢,又是‘海底国王’、‘覆灭幻想’、‘礁石凝望’,孤寂又哀怨的。”
“这两首歌凑一起,”默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撺掇我和你姐夫,要联手造反,去推翻哪个‘旧世界’,建立什么‘新秩序’呢!或者……是暗示我俩的处境有多悲壮惨烈,快要活不下去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既是玩笑,也是试探。她想听听妹妹的真实想法。
水清漓在一旁静听,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趣味,似乎也对这番“审问”颇感兴趣。
“哎呀!姐姐!你想哪儿去啦!”苏皖沫在那边立刻叫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冤枉”的意味,“什么造反不造反的!多吓人啊!我可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意思!”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带着一种与她平日活泼形象不符的深沉:
“姐姐,我推荐这两首歌给你,不是因为它们听起来多厉害,或者多悲惨。”
“是因为……我觉得它们唱出了某种精神。”苏皖沫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语,“一种……我觉得在你和姐夫身上,特别明显的精神!”
“哦?”默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刺客》那首歌,”苏皖沫的声音清晰起来,“我听到的不是杀人放火,而是一种……决绝的守护!是为了守护某个重要的人或信念,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豁出去,哪怕置身黑暗,哪怕不被理解,哪怕没有归途,也义无反顾!”
她的语气带着钦佩:“姐姐,你不觉得吗?你为了和姐夫在一起,在仙境周旋,面对那么多非议和防备,甚至还要回那个……嗯……地方去应对各种情况。你所做的很多事,不正是这种‘刺客’般的精神吗?只不过你的‘剑’,不是真的刀剑,而是你的智慧、你的坚持和你对姐夫的真心!”
默静静地听着,心中的玩笑之意渐渐收起。妹妹的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而《深海回响》呢,”苏皖沫继续道,声音柔和了下来,“我听到的是一种……深刻的理解与羁绊。那个‘海底的国王’,他强大、孤独,他的世界深邃空荡,常人无法触及。而那个自比‘礁石’的人,明明感到渺小和无力,却依然固执地凝望,选择沉入那片海洋。”
“这不就是你和姐夫吗?”苏皖沫的声音带着一丝感动,“姐夫就像那片深不可测的海洋,他的力量、他的过去、他的孤独,都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而姐姐你,明明来自不同的世界,却选择了他,努力去理解他,陪伴他,哪怕有时候会觉得迷茫、觉得自己无法真正填满他那份‘空荡’,但你从未离开,反而成了他唯一的‘岸’。”
她总结道:“所以,姐姐,我推荐这两首歌,真的不是想暗示什么悲壮或者造反啦!”
“我是觉得,《刺客》唱出了你为爱奔赴的勇气和决心;《深海回响》则唱出了你们之间那种超越世俗、深刻到骨子里的理解与羁绊。”
“这两首歌合在一起,就是我想对你们说的——无论外界如何,无论前路多难,你们的感情,都值得用最决绝的方式去守护,也拥有着最深刻的彼此懂得。”
苏皖沫一口气说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补充道:“当然啦,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可能想得有点多……姐姐你觉得不对就算了,就当我是随便听听歌,胡思乱想啦!”
默久久没有回应。
她握着水清漓的手,指尖微微收紧。妹妹这番看似天真、实则洞察入微的解读,再次深深触动了她。原来,在妹妹眼中,她与清漓的感情,是如此的形象——既有孤勇决绝的守护,又有深入骨髓的懂得。
这比任何华丽的赞美都更让她动容。
“小沫……”默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更多的是温暖与感动,“谢谢你。”
“你……没有想多。”她轻声说道,目光与水清漓交汇,看到了他眼中同样的了然与柔和,“你说得……很对。”
苏皖沫在那边似乎松了口气,随即又恢复了活泼:“嘿嘿,姐姐你觉得对就好!那我以后发现好歌再分享给你哦!不打扰你和姐夫啦!”
传讯切断。
默靠回水清漓怀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释然又幸福的笑容。
“原来,在小沫眼里,我们是这样的。”她轻声说。
水清漓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冰凉的吻,作为回应。
歌以咏志。妹妹用两首歌,道出了他们感情中最核心的精髓。这或许,便是音乐的力量,也是亲人之间,最珍贵的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