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湖的宁静被遥远虚空边际传来的、细微却清晰的能量涟漪彻底打破。那并非寻常的波动,而是空间结构被强行撕裂、法则被蛮横践踏时发出的痛苦哀鸣。一道道晦暗扭曲的裂隙,如同溃烂的伤口,在仙境边缘的天幕上骤然绽开,散发出不祥与污秽的气息。
暗墟,这个潜藏于阴影中的毒瘤,在幕天阁精准无比的情报网络与世王无可抗拒的意志下,终究未能逃脱被连根拔起的命运。只是,困兽犹斗,何况是经营已久的暗墟。在灭顶之灾降临的最后一刻,他们选择了倾巢而出,做最后的疯狂反扑。
十道散发着强大却驳杂、充满堕落与毁灭意味的身影,自空间裂隙中悍然踏出。为首者能量最为磅礴,赫然是暗墟剩余的九位“把手”全员到场(除了早已被囚于玄冰秘狱的三把手幻蝶仙子)。他们的出现,使得周遭的光线都为之黯淡,清新的灵气被迅速污染,连静水湖的湖面都泛起了不正常的浑浊波纹。
几乎在同一时间,幕天阁一方的身影也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恰好拦在了暗墟众强者与仙境腹地之间。世王的身影并未直接显现,但其恢弘无边的意志已如无形天幕,笼罩了整个战场,锁定了一切变数。水清漓、银尘、武神凌、薇夫人、星尘等十阶成员悉数在场,他们神色平静,看向暗墟众人的目光,如同在看一群即将被清扫的垃圾。
默站在水清漓身侧,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越过了那些气息张扬的暗墟首领,精准地落在了一个身影上。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披着深蓝色华丽袍服、头戴珊瑚王冠的男子。他周身涌动着强大的水系仙力,但这力量却带着一种深海沟壑般的阴冷与戾气,与他刻意展现出的“王者”姿态格格不入。他手中握着一柄由漆黑海水凝聚而成的三叉戟,正试图引动静水湖以及更遥远海域的力量,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傲慢。
暗墟二把手,自封“海底国王”,海渊。
默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果然是他。一个曾效忠于水之维度、效忠于水王子水清漓,却在获得力量后背叛旧主、投入暗墟怀抱的蠢货。她甚至无需询问水清漓,从对方那试图模仿清漓却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能量运用方式,以及那试图强行操控本不属于他的水域的举动中,就已确认无疑。
“叛徒……”默在心中冷哼。既然敢在她和清漓面前如此嚣张地玩弄水流,那么,是时候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了。
她轻轻拉了拉水清漓的衣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漓,世王哥哥,还有大家,其他的杂鱼交给你们。这个自封的海底国王,我来。”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微垂,落在默坚定的侧脸上。他没有丝毫犹豫,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留下一道清冷的意念:“小心,他的力量已受污染,本质不纯,莫要沾染。”
世王的意志传来一道默许的波动。银尘等人亦无异议,对他们而言,清理这些暗墟成员不过是执行任务,谁出手并无区别,正好看看默殿下近来长进如何。
战场瞬间分割。世王的意志化作无形牢笼,隔绝了这片空域,防止波及仙境。银尘的尘屑无声弥漫,武神凌的战意冲天而起,薇夫人的菌丝悄然蔓延……幕天阁十阶(除水清漓暂未直接出手)如同虎入羊群,各自锁定了目标,战斗在无声无息间已激烈爆发,能量碰撞的轰鸣与暗墟成员的惨叫此起彼伏。
而另一边,海渊见默独自向他走来,眼中闪过一丝被轻视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兴奋。他认得默,知道她是水王子身边重要的人,更是导致幻蝶仙子失手被擒的关键人物。若能擒下或重创她,不仅能打击水王子,或许还能在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甚至向暗墟之主邀功!
“哼,区区一个小丫头,也敢来挑战本王?真是自寻死路!”海渊咆哮一声,抢先进攻。他深知先手的重要性,更要借此展现自己的力量,挽回在暗墟之主心中的地位。
“海葬·深渊漩涡!”他挥动漆黑三叉戟,全力催动被污染的水之力。刹那间,默周围的虚空仿佛化为了恐怖的深海漩涡,无数由污浊海水凝聚的触手带着腐蚀心魂与仙力的剧毒,从四面八方绞杀而至,漩涡中心传来巨大的吸力,欲将默拖入永恒的黑暗海底。
这一击,汇聚了他身为暗墟二把手的绝大部分力量,声势骇人,连远处交战的一些人都为之侧目。
然而,面对这足以湮灭寻常大仙的恐怖攻势,默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顿。她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食指,对着那咆哮的深渊漩涡,轻轻一点。
没有璀璨的光华,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种绝对的、凌驾于一切水系法则之上的“意”。
仿佛至高无上的主宰,对叛逆臣民发出的最简洁的敕令。
——止。
言出法随。
那咆哮的、蕴含着海渊毕生修为与暗墟污秽之力的深渊漩涡,在默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指点出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晶,又像是被戳破的肥皂泡,所有的咆哮、所有的扭曲、所有的力量,都在万分之一刹那间,彻底凝固,然后……无声无息地,瓦解、湮灭、消散于无形。
连同那些污浊的触手,也一同化为最原始的水分子,旋即被静水湖纯净的水之气息净化、同化,仿佛从未存在过。
海渊脸上那扭曲的兴奋与傲慢瞬间僵住,转化为极致的难以置信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我的力量……”
默缓缓放下手指,一步步走向彻底失神的海渊,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冰冷威严,清晰地传入海渊以及在场所有能感知到这边情况的存在耳中:
“蠢不自知。真不知道你之前的规矩都学哪里了,连最基本的都不记得了?”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海渊的心防上:
“这世上,没人能越过清漓去号令水。”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彻底撕碎了海渊以及所有残存暗墟成员最后的幻想。 他们原本还指望二把手能凭借强大的水系力量制造混乱,甚至扭转战局,却没想到,在真正的“水”之主宰及其认可的存在面前,他们倚仗的力量,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默在心中无声地补充,带着一丝唯有她自己和水清漓才懂的骄傲:“当然,得到清漓认可的除外,比如我、海公主海颜、海将军海青堂。”这才是水的真谛——绝对的忠诚与认可,而非蛮力的掌控。
海渊被这句话彻底击垮了信念,他颤抖着看着默,又望向远处那片静立、仿佛与整个静水湖融为一体、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却掌控着一切的水清漓,终于明白了自己背叛的是何等不可撼动的存在。他所谓的“海底国王”,在真正的水之主面前,不过是个可笑的自封笑话。
默不再给他任何机会。在他心神失守、力量溃散的瞬间,她抬手间,一道蕴含着水清漓本源气息的纯净水链凭空浮现,如同拥有灵性的冰蓝蛟龙,瞬间将海渊捆得结结实实,连他体内那被污染的水之源力都被彻底封印。
战斗,对于默这边而言,结束得如此之快,近乎儿戏。
与此同时,其他战场的清扫也接近尾声。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世王的意志压制下,暗墟的其余把手们虽奋力抵抗,却依旧如同狂风中的残烛,迅速被银尘的尘尽封印、武神凌的拳锋粉碎、薇夫人的寄生操控……接连陨落或被擒。
一场针对暗墟的雷霆清剿,以幕天阁的绝对胜利而告终。仙境的一大隐患,被彻底拔除。
虚空之中,世王的意志微微波动,似是对此结果早有预料,亦是对默方才展现出的、对水之法则的深刻理解与运用,投去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认可?或许,水清漓之前分享的那段“附件”,在此刻有了更直接的印证。
水清漓来到默的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微暖的温度,冰蓝色的眼眸中是一片深邃的平静。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但默却能感受到他那无声的赞许与守护。
默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甜甜一笑,方才那冰冷宣判的威严瞬间消散,变回了那个灵动狡黠的她。她知道,这场胜利,是幕天阁力量的体现,更是她和清漓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与信任的胜利。
静水湖的波澜渐渐平息,湖光山色恢复如初,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清剿从未发生。只有被封印擒获的暗墟残党,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雷霆手段。
而经此一役,默之名,以及她与水王子之间那牢不可破的羁绊,必将再次震撼整个仙境,成为所有心怀不轨者头上悬着的、一柄冰冷而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水的真谛,在于包容,更在于……对叛逆的绝对零度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