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者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他这辈子,审计过无数个公司,处理过无数个违规案例,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一个商业项目“信誉”的一部分,被一个他正在“辅导”的家伙,当成吉祥物一样推到台前。
他想开口反驳,想严正声明“混监会”的中立性,想告诉这群土包子,他跟杨辰不是一伙的。
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悲哀地发现,杨辰说的,从“程序正义”的角度来看,竟然……无懈可击。
作为一个被派来监督杨辰上市流程的监察官,对杨辰新成立的,即将并入“洪荒天道集团”这个上市主体的大型子公司——“万界证券交易所”,进行监管,这……完全是他的本职工作。
拒绝?那就是失职。
接受?那就等于默认了杨辰给自己安排的这个新“职位”,被这个狡猾的家伙,彻底绑在了他的战车上。
监察者的光影,明灭不定,数据核心的温度,正在以一种危险的速度飙升。
“怎么?监察者阁下,难道你不愿意为维护一个新兴市场的‘公平’与‘秩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吗?”杨辰的声音,充满了“正义”的感召力,“这可是为‘混监会’,在新的业务领域,树立权威的绝佳机会啊。”
这顶高帽子扣下来,监察者彻底没了退路。
他深吸一口由纯粹法理构成的“气”,那毫无起伏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我,会履行我的职责。”
“太好了!”杨辰一拍手,笑得像个拿到了官方授权的奸商,“大家听到了吗?我们有‘混监会’为我们背书!我们这个交易所,绝对是整个混沌海,最正规,最靠谱的平台!”
这下,那些原本还充满敌意的文明代表们,态度终于开始松动了。
“混监会”的威名,在混沌市场中,还是很有分量的。那代表着一种至高无上的,不容挑战的秩序。有它做监管,至少说明,这个叫杨辰的人类,不敢明目张胆地乱来。
“那么,规则呢?”奥术帝国的大法师,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如同无数块冰晶在碰撞,冷静而锐利,“你要我们加入你的平台,总得让我们看看,你的‘游戏规则’吧?”
“当然。”杨辰打了个响指。
他身后的东皇太一,立刻心领神会。这位洪荒cFo,早就按捺不住了。他手持鸿蒙金算盘,一步踏出,一片巨大的金色光幕,在所有人面前展开。
光幕之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一份文件的标题——
《洪荒万界证券交易所(测试版)首次公开募股(Ipo)指导手册》
东皇太一清了清嗓子,开始用他那充满磁性的,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了精准计算的声音,进行宣讲:
“各位潜在的合作伙伴,各位未来的上市公司cEo,欢迎参加本次路演。”
“根据本交易所的初步规划,所有愿意加入本平台的文明世界,都将被视为一个独立的‘上市主体’。”
“你们的‘世界本源’,将作为你们的‘注册资本’。你们的‘文明潜力’、‘资源储量’、‘技术水平’,将由我们专业的评估团队(指多宝道人带领的截教资产评估部),进行综合评估,并给出一个初始的‘发行价’。”
“一旦上市成功,你们将获得本交易所的通用货币——‘贡献点’。你们可以用贡献点,在平台上,购买其他世界的商品、技术,甚至是……临时的‘法则使用权’!”
“当然,”东皇太一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补充道,“上市,也意味着你们需要履行相应的义务。比如,定期披露你们世界的‘发展报告’,也就是‘财报’。如果你们的世界,出现了重大的‘亏损’,比如爆发了内战,导致文明倒退,那么你们的‘股价’,也就是你们世界在平台上的评级和贡献点价值,也会相应下跌。”
“反之,如果你们取得了重大的技术突破,或者开拓了新的疆域,你们的股价,就会上涨!你们手中的贡献点,也会变得更值钱!”
这套理论,对这些刚刚脱困的“土着圣人”来说,实在是太超前了。
但他们都是各自世界最顶尖的存在,智慧超群,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核心逻辑。
这……似乎真的是一种,全新的,能够促进所有文明共同发展的模式。
大法师的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他已经开始盘算,如果将奥术帝国的“浮空城建造技术”作为专利出售,能换取多少贡献点,又能用这些贡献点,去购买科技文明的“曲率引擎”技术,来改造自己的魔法飞船。
就连一些头脑简单的,比如某个浑身长满肌肉的,来自【蛮荒角斗世界】的兽人霸主,也听懂了。他掰着爪子算了算,自己世界里,最不缺的就是强大的战士。如果把这些战士“出租”出去,给别的世界当“雇佣兵”,是不是也能赚取“贡献点”,然后去买那个叫【美食家文明】的世界里,传说中能让力量暴涨十倍的“龙肝凤髓”?
欲望,是第一生产力。
杨辰的这套体系,精准地,将所有文明的欲望,都量化成了可以交易的“价值”。
然而,就在气氛一片大好,所有人都开始畅想“上市”之后的美好未来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派胡言!”
黄金古龙圣人,那庞大的龙躯,卷起一阵混沌风暴。祂金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杨辰,充满了不屑与愤怒。
“交易?发展?共同进步?这都是弱者的借口!”
“在混沌之中,唯一的真理,就是力量!强大的文明,吞噬弱小的文明,这才是宇宙间亘古不变的法则!你这套花里胡哨的规则,不过是想用一层虚伪的‘公平’,来掩盖你自己的野心!”
“我,黄金龙皇‘泰瑞尔’,绝不会将我族高贵的命运,交到你这种投机取巧的商贩手中!”
它猛地一甩尾,巨大的龙尾,如同黄金铸就的山脉,狠狠地砸在虚空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想要我们遵守你的规则?可以!”
“用你的力量,来证明,你比我们更强!”
龙皇泰瑞尔的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刚刚燃起的商业热情之上。
它的话,虽然粗暴,却也说出了一部分强大文明的心声。
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要遵守你的规则?就凭你那张嘴,和那个看起来就不怎么能打的“监察者”?
在混沌世界,最终,还是要靠拳头说话。
一时间,刚刚还对“上市”充满兴趣的几个强大文明,比如那个【深海泰坦世界】的领主,那个【星灵神族】的执政官,都露出了观望的神色。
他们要看看,这个新来的“交易所董事长”,要如何应对这第一个,也是最直接的“空头”挑衅。
杨辰看着那头气焰嚣张的黄金巨龙,脸上却丝毫不见怒意。
他甚至还点了点头。
“龙皇陛下说的,很有道理。”
他这反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没有强大武力作为后盾的商业平台,确实只是空中楼阁。”杨辰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个蠢蠢欲动的强大文明,“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我本来,是想请我们洪荒天道集团的‘首席安全顾问’,来担任我们交易所的‘安保部主管’的。”
杨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只不过,他现在,正在前线处理一点‘不良资产’,暂时抽不开身。”
“谁?谁在叫我?”
杨辰话音刚落,一道狂放不羁的声音,撕裂了虚空。
紧接着,一道通天彻地的诛仙剑气,比声音更快,直接从虚空的另一端,斩了过来!
这道剑气,没有对准任何人,而是精准地,擦着黄金龙皇泰瑞尔那巨大的头颅,飞了过去,将祂头顶上的一片虚空,连同那片虚空中的所有法则,都彻底斩成了“无”。
泰瑞尔那庞大的龙躯,猛地一僵。
祂能感觉到,自己头顶上的一片龙鳞,在那道剑气掠过的瞬间,就无声无息地,湮灭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如果那道剑气,再偏一寸……
祂不敢想下去。
所有文明的代表,都骇然地,看向了剑气飞来的方向。
只见通天教主,浑身浴血,煞气冲霄,提着青萍剑,一步从虚空裂缝中跨了出来。他身后,还用诛仙剑阵,拖着一个巨大的,还在不断蠕动挣扎的血肉肉瘤——正是被他“盘”了半天,已经奄奄一息的“最终腐化者”。
“杨辰!你搞什么鬼?老子在前线打生打死,冲KpI,你倒好,跑这里来开茶话会了?”通天教主一脸的不爽。
他一出来,就看到了那头体型比“最终腐化者”还大的黄金巨龙,眼睛顿时一亮。
“哟!这头蜥蜴不错啊!够肥!够壮!看上去,比我手里这个肉瘤子,值钱多了!”
通天教主说着,还掂了掂手里的青萍剑,看向黄金龙皇的眼神,就像屠夫看到了过年要宰的肥猪。
黄金龙皇泰瑞尔,这位纵横了自己世界无数年,从未有过敌手的强大圣人,此刻,只感觉一股凉气,从尾巴尖,直冲天灵盖。
祂从通天教主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纯粹的,让祂灵魂都在颤抖的……“杀意”。
那不是因为仇恨,也不是因为愤怒。
而是一种……看到了“业绩”,看到了“奖金”,看到了“会走路的贡献点”时,所迸发出的,最原始,最炽热的,资本家的贪婪!
“这位,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我们集团的‘首席安全顾问’,通天董事长。”杨辰笑呵呵地介绍道。
“现在,龙皇陛下,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上市’的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