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光透过暖阁的窗纱，在明玉的发间洒下细碎的金。她靠在胤禛怀里，刚喝了温水的喉咙润了些，却还是提不起力气——对抗诅咒耗空了灵泉的气息，此刻只能靠空间缓慢滋养。胤禛的指尖缠着她的一缕墨发，动作轻得像怕碰断，可他那句“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像根细针，扎在明玉心里——他分明看到了莲印，却选择不说。
“饿吗？厨房温着细粥。”胤禛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软。他调整了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目光落在她没血色的唇上，眸色深了深。
明玉摇摇头，闭上眼：“谢王爷，妾身还想歇会儿。”
暖阁里静了没片刻，苏培盛轻手轻脚进来：“主子，德妃娘娘送了五百年老山参和东海珍珠粉，九爷、十爷他们也送了补品，堆了外间一屋。”
胤禛没睁眼，只淡淡道：“谢帖回礼都厚些，妥善收着。”他知道，这些不是单纯的关心，是各方势力在试探——昨夜的动静太大，明玉的“特殊”，早被有心人记在了心里。
他小心地将明玉放回枕上，掖好锦被：“你歇着，爷去处理些事，很快回来。”玄色衣袍扫过榻边的绒毯，没发出半点声响。
书房外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胤禛坐在案后，指尖捻着佛珠，目光落在戴铎身上：“巴特尔和狼卫，还是没消息？”
戴铎跪在地上，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奴才把京城翻遍了，没找到踪迹。奴才怀疑，要么他们藏在咱们不知道的隐秘巢穴，要么…昨夜诅咒被破时，遭了反噬，死在哪个角落了。”
“继续找。”胤禛的声音冷得像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巴特尔那样的人，不会悄无声息地死。”他顿了顿，补充道，“查那些粘杆处都不敢轻易碰的地方——宗室的私产、前朝的暗道、宫里被遗忘的角落。”
戴铎心头一凛：“奴才明白！”
“乌拉那拉氏呢？”胤禛的指尖猛地攥紧佛珠。
“按德妃娘娘懿旨，贬为贱奴关在宗人府死牢了。狱卒说，她不哭不闹，就反复念‘莲花…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像是疯了。”
“疯了？”胤禛冷笑，“看好她，别让她死了。她的罪，还没赎完。”他要从她嘴里，撬出更多关于蒙古左翼的秘密。
富察府的正厅里，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马齐的鬓角添了些白霜，瓜尔佳氏的眼睛红肿着，明轩更是像头困兽，来回踱步，眼底满是血丝。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看到胤禛进来，不顾礼数冲上前：“王爷！我妹妹怎么样了？那诅咒真的没事了吗？”
“明轩！”马齐厉声喝止，对着胤禛躬身行礼，“犬子无状，还望王爷恕罪。”
“无妨。”胤禛抬手，目光落在明轩焦灼的脸上，冷硬的眉眼稍缓，“玉儿已无大碍，只是身子亏空，需长时间静养，不能再受刺激。”这话既是安抚，也是警告——别再添乱。
明轩松了口气，拳头却又攥紧：“都是蒙古鞑子和乌拉那拉氏那个毒妇！王爷，您一定要…”
“明轩！”马齐再次打断，语气沉重，“王爷自有决断。富察氏能有今日，全靠王爷庇护，日后王爷若有差遣，富察氏必赴汤蹈火！”这是彻底表态，绑上雍亲王府的战车。
胤禛深深看了马齐一眼，点头：“马齐大人言重了。护玉儿周全，是爷的本分。”他似是无意提道，“此次破咒，多亏皇上御赐的玉莲如意。皇上圣明，恩泽苍生。”
马齐和明轩都是一怔——皇上的如意竟有这般神效？这里面的深意，不由得人不深思。
胤禛没再多说，安抚几句便起身告辞。临走前，他拍了拍明轩的肩：“好好办差，就是对玉儿最好的安慰。王府那边，爷会加派人手。”
明轩重重抱拳：“谢王爷！”
回到雍亲王府时，天已经黑了。暖阁里点了烛，光柔和得很。明玉正由陈嬷嬷扶着喝燕窝粥，见胤禛进来，刚要起身，就被他按住肩膀：“躺着。”
他走到榻边坐下，接过陈嬷嬷手里的粥碗，试了试温度，舀起一勺递到明玉唇边。明玉的耳根微热，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口——粥炖得极烂，入口是清甜的燕窝香，他喂得很慢，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唇瓣，带着薄茧的触感，让她心跳失序。
陈嬷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一碗粥见底，胤禛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富察府那边爷去过了，你阿玛额娘都挂念你，明轩差点冲来，被爷拦住了。”
“谢王爷周全。”明玉垂下眼帘。
“嗯。”胤禛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烛光下，她的肌肤苍白却莹润，那缕异香绕在鼻端，莫名让他心安。他知道她藏着大秘密，可他不着急——她已是他的人，总有一天，所有秘密都会为他所用。
“往后就在暖阁静养，缺什么找苏培盛。外面的事，不用你操心。”他起身，语气恢复了冷硬，“爷还有公务，晚些再来看你。”
明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缓缓放松下来。她抚上额头，感受着灵泉缓慢流转的气息——危机暂解，可胤禛的掌控、德妃的深意、康熙的玉莲如意，还有没找到的巴特尔，都像暗礁，藏在平静的水面下。她必须尽快恢复力量，才能应对未知的风浪。
夜色深了，胤禛处理完公文，揉着眉心准备歇息，门外传来戴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与凝重：“主子，有发现！”
戴铎闪身进来，手里捧着个不起眼的土陶罐，罐口用油泥封得严严实实：“奴才清查乌拉那拉氏城外的陪嫁庄子时，在地窖暗格里找到的！庄头说，是她的心腹嬷嬷半年前偷偷埋的，不许任何人碰！”
胤禛的目光一凝：“打开。”
戴铎敲碎油泥，掀开罐盖——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沓发黄的信纸，几块刻满扭曲符文的黑骨头，还有个干瘪发黑、像胎盘的东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他拿起最上面的信纸，只看一眼，脸色骤变：“主子！这是乌拉那拉氏和科尔沁左翼‘哈森’台吉的密信！去年的！信里说，用‘至亲骨血’（指那胎盘）混着符骨，能炼‘绝户散’，让女子终身难孕！”
胤禛猛地站起身，一把夺过信纸！娟秀的字迹透着恶毒，清晰写着如何接收、使用“绝户散”！去年！那时明玉还没参选！这毒妇竟早就在筹划害府里的女眷！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进脑海——乌拉那拉氏掌内院多年，府中无所出的侍妾、早夭的弘晖生母…会不会都遭了她的毒手？！
“查！”胤禛的声音像从九幽传来，满是杀意，“府中所有女眷，伺候过弘昐生母的老人，一个都不许漏！爷要知道，这‘绝户散’，到底害了多少人！”
烛火在风里晃了晃，映着胤禛冰冷的脸。暖阁里明玉还在静养，可王府的暗潮，已顺着这罐邪物，再次汹涌起来——这一次，牵扯的是王府多年的秘辛，还有一条条被残害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