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礼堂的早餐时间，永远弥漫着烤面包的焦香、南瓜汁的甜腻，以及一千多个青春期巫师制造的、永不衰竭的嗡嗡声浪。斯莱特林长桌的一角，却如同被施了局部静音咒，气氛微妙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中心。
德拉科·马尔福猛地将手中的银质餐刀“当啷”一声拍在盘子上，力道之大让旁边潘西·帕金森保温杯里的覆盆子魔药茶都晃了三晃。他铂金色的头发在晨光下闪着近乎嚣张的光泽，灰蓝色的眼睛扫视着周围假装进食实则竖着耳朵的同学，下巴抬得能戳破礼堂天花板悬挂的星星模型。
“呵！” 一声充满嘲讽与绝对自信的冷笑从他鼻腔里哼出，清晰地穿透了背景噪音，“我和我表哥谈恋爱，谁敢有意见？！”
空气瞬间凝固了。格兰芬多长桌那边传来几声被呛到的咳嗽。赫奇帕奇那边几个正在分烤香肠的手停在了半空。拉文克劳的书呆子们推了推眼镜，眼神在书本和斯莱特林长桌之间来回切换，似乎在评估这句话的学术价值和现实荒诞性。
德拉科对这种效果非常满意，他微微侧身，手臂极其自然地搭在了旁边阿尔文·莱斯特兰奇的椅背上，一个充满占有欲和宣示意味的动作。他挑衅的目光扫过全场，仿佛在说：看，这就是我的人，不服憋着！
阿尔文·莱斯特兰奇正慢条斯理地用银勺搅动着面前的黑咖啡，动作优雅得像在处理某种精密魔药。他左侧那缕标志性的银发垂落额角，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对于德拉科这突如其来的“宣言”和搭上来的手臂，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身边的铂金孔雀只是在发表关于天气的普通评论。
他只是端起咖啡杯，凑到唇边，轻轻啜饮了一口。然后，用他那特有的、冷静得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声线，清晰而平静地对旁边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布雷斯·扎比尼说：
“别理他，扎比尼。间歇性情感表达失调综合征又犯了，俗称‘羊癫疯’的魔法界变种。建议远离传染源三米以上。”
“噗——！”
布雷斯刚塞进嘴里的一大勺酸奶麦片直接喷了出来，糊了对面的克拉布一脸。潘西迅速举起她那把巨大的孔雀翎扇子挡住飞溅的“弹药”，但肩膀可疑地剧烈抖动着。斯莱特林长桌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低笑和咳嗽声。
德拉科搭在椅背上的手臂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瞪着阿尔文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阿尔文！你——！”
阿尔文终于赏了他一个眼神，银灰色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只有一丝看实验室小白鼠的“学术性”怜悯：“怎么？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庞弗雷夫人对这种‘过度兴奋导致逻辑短路’症状的诊断书吗？还是你想现在就去医疗翼预约一个脑部魔力波动扫描？”
德拉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刚想反驳，一个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带着笑意，如同蜂蜜柠檬糖般在略显混乱的礼堂上空响起：
“啊，年轻真好啊。”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主宾席上，阿不思·邓布利多校长正笑眯眯地看着斯莱特林长桌这边，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闪烁着洞察一切又充满慈爱的光芒。他手里捻着一颗柠檬雪宝，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默剧。“如此充沛的情感，如此…独特的表达方式。这让我想起了我年轻时和盖勒特…咳，我是说，青春总是充满了令人惊叹的活力与…火花。”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德拉科和阿尔文，又咬了一口糖果，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校长的话像是给这场闹剧盖了个官方认证的“青春纪念”戳。德拉科在邓布利多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嚣张气焰莫名矮了半截，但依旧梗着脖子，试图维持马尔福的尊严，只是搭在阿尔文椅背上的手悄悄地、极其不甘心地收了回来。
布雷斯·扎比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天赋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他飞快地用魔杖清理掉克拉布脸上的麦片渣（克拉布茫然地摸了摸脸），然后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一个极其夸张、模仿德拉科刚才神态的假笑，捏着嗓子，用一种尖细又抑扬顿挫、充满戏剧腔调的声音，对着德拉科的方向开始“咏叹”：
“谁敢——？~谁敢有意见——？~” 他甚至还配合地挥了挥手，仿佛在指挥一支无形的合唱团，“哦！马尔福少爷和他尊贵的表哥——那跨越了家族谱系、无视了世俗眼光、感天动地的——爱——情——！谁敢置喙——？谁敢质疑——？谁敢——？！”
他每说一句“谁敢”，音调就拔高一度，动作就浮夸一分，最后那个“谁敢”更是拖长了尾音，如同歌剧里的最高潮咏叹调，响彻了整个礼堂。
“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不仅是斯莱特林，连格兰芬多那边都爆发出哄堂大笑。纳威·隆巴顿笑得把脸埋进了麦片碗里，罗恩·韦斯莱拍着桌子差点背过气去，连赫敏都忍俊不禁地用书本挡住了上扬的嘴角。潘西的扇子后面传出压抑不住的“咯咯”声。
德拉科的脸已经从通红变成了酱紫色，他恶狠狠地瞪着布雷斯，如果眼神能杀人，布雷斯此刻已经被阿瓦达索命咒鞭尸一百遍了。“扎比尼！我要用你的舌头去喂禁林的炸尾螺！” 他低吼道，声音被淹没在巨大的笑声里。
阿尔文淡定地吃完了最后一口煎蛋，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墨绿色长袍，完全无视了身边快要气炸的德拉科和还在抽风表演的布雷斯。他银灰色的目光扫过混乱的礼堂，最终落在主宾席上。
邓布利多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阿尔文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仿佛在说“见笑了”。然后，他平静地对还在试图用眼神杀死布雷斯的德拉科说：“走了。第一节是魔药课。如果你不想因为迟到而被斯内普教授用来试验他新熬制的、据说能让人头发掉光却长出一脸疣子的‘活力滋补剂’，我建议你立刻停止和扎比尼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眼神交流。”
德拉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谁跟他眼神交流！我是在用马尔福的威严震慑他！”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跟上阿尔文，嘴里还在不甘心地嘟囔，“阿尔文！刚才你为什么不帮我！还说我羊癫疯！”
阿尔文头也不回，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德拉科。以及，下次犯病前，建议提前服用镇定魔药，以免在公共场合造成大规模精神污染和…笑场事故。” 他顿了顿，补充道，“影响斯莱特林学院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礼堂大门，德拉科还在愤愤不平地试图理论，阿尔文则是一副“我在听但完全没听进去”的冷淡模样。布雷斯在后面挥舞着手臂，用咏叹调送行：“慢走啊——伟大的爱情扞卫者们——！谁敢——谁敢阻挡你们通往魔药教室的圣洁之路——！”
“闭嘴吧，布雷斯！”潘西终于放下了扇子，笑靥如花，顺手把那个巨大的羽毛靠垫塞进空间延展手袋，“再唱下去，我担心费尔奇会以为皮皮鬼进化出人形了。”
主宾席上，麦格教授板着脸，但嘴角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斯内普教授抱着手臂，黑着脸从他们刚才坐的位置飘过，黑袍翻滚，冷冷地丢下一句：“恋爱中的巨怪，智商果然会向巨怪靠拢。” 声音不大，却精准地钻进了刚走到门口的德拉科耳朵里。
德拉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门框上。阿尔文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动作依旧优雅得像在扶正一个即将倾倒的魔药瓶），语气毫无波澜：“看，斯内普教授也认同我的诊断。建议你课后去医疗翼复诊，德拉科。讳疾忌医不可取。”
德拉科：“……”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发出了一声充满挫败和羞愤的、气若游丝的哀鸣。
礼堂里，邓布利多愉快地嚼着第三颗柠檬雪宝，看着两个年轻人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蓝眼睛里的笑意如同星辰闪烁。“啊，”他满足地叹息一声，声音轻得像耳语，“霍格沃茨的早晨，总是如此…充满活力与惊喜。年轻，真好。” 他端起南瓜汁，向空气中那弥漫不散的青春荷尔蒙和鸡飞狗跳的喜剧氛围，遥遥致意。
厨房里，忙着准备午餐的小精灵多比（或者其他小精灵）不小心打翻了一盆土豆泥。它手忙脚乱地清理着，耳朵尖因为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喧闹而愉快地抖动着。霍格沃茨的每一天，都是新的冒险，而今天这场由马尔福少爷“发病”引发的闹剧，无疑为丰盛的午餐增添了一道绝佳的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