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温·莱斯特兰奇踹开纽特宿舍门时,带起的气流掀飞了三张《神奇动物保护指南》手稿。纽特正跪在地毯上,试图用银勺子给一只患了鳞片倒刺症的迷你乌克兰铁肚皮喂药,被这动静惊得手腕一抖,半勺紫色药水精准泼在了嗅嗅泰迪油光水滑的脑门上。
“斯卡——曼——德——!”科尔温的咆哮自带混响效果,震得窗台上护树罗锅皮克特抱着的树叶“啪嗒”落地。他像一阵裹着怒火的飓风卷到纽特面前,熔金色的眼瞳锁定刚抹掉脑门药水、正心虚地把一枚亮闪闪的铜纳特塞进腹袋的嗅嗅。
“你!”科尔温的食指如同审判之矛,带着破空声戳向泰迪的鼻尖,吓得小东西“吱溜”一声缩到纽特腿后,只露出两只黑豆眼,“吃了我的无线耳机!”
纽特手忙脚乱地放下药勺,蓝绿色眼睛里写满茫然和熟悉的、对这位学长间歇性癫狂的恐惧。“莱、莱斯特兰奇先生?您的……什么耳机?”
“无线!蓝牙!麻瓜的科技瑰宝!我花了三十个金加隆从翻倒巷走私来的!”科尔温痛心疾首,一把将试图钻进箱子缝隙的泰迪薅了出来。嗅嗅四爪悬空,徒劳地蹬踹着,发出委屈的“嘤嘤”声。
科尔温单手捏着泰迪命运的后颈皮,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按上它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肚子,动作粗暴得像在检查一颗可疑的瓜。“听听!”他不由分说地把炸毛的嗅嗅举到耳边,熔金眼瞳危险地眯起,“你这个肚子——有声音的!”
纽特张了张嘴,想解释嗅嗅腹袋的次元空间属性可能无法传导声波,但科尔温已经一脸严肃地将耳朵紧紧贴在了泰迪温热微颤的肚皮上。
死寂。
只有泰迪紧张的心跳,像一只被追捕的兔子在疯狂擂鼓。
科尔温眉头紧锁,屏息凝神。几秒后,他的表情骤然一变,从愤怒的审判官切换成了惊疑不定的窃听者。他猛地抬起头,瞪着纽特,又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看手里的嗅嗅,声音都变了调:“你听!它在说话!”
纽特:“……?”
科尔温再次把耳朵重重压回泰迪的肚皮,表情凝重得仿佛在接收来自深渊的密电。他煞有介事地点头,复述着那“腹语”:“‘你为什么要吃我的无线耳机?’”他猛地抬头,熔金瞳孔燃烧着被“实锤”的怒火,“听见没?它承认了!它质问我为什么给它吃耳机!这叫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贼喊捉贼!”
泰迪:“……?”(无辜眨眼,腹袋里的铜纳特硌得它有点不舒服)
纽特扶额,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莱斯特兰奇先生,泰迪它……可能只是消化不良……”
“一派胡言!”科尔温断然否决,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混乱的房间,瞬间锁定了蜷缩在鸟蛇蜕皮篮子旁、正用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张望的幼年麒麟——点点。小家伙通体银蓝,鳞片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月光般柔和的光晕,头顶刚冒出的犄角像两株晶莹的珊瑚。
科尔温眼中精光一闪,如同发现了新线索的侦探。“还有一个!”他斩钉截铁,“是不是被你吃了?”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完全无视了鸟蛇蜕皮警告的嘶嘶声,大手一抄,把轻盈如云朵的点点捞了起来。
点点懵懂地“呦”了一声,四蹄在空中优雅地划动,没有丝毫挣扎。
“你给我也听一下!”科尔温如法炮制,不由分说地将耳朵贴向小麒麟柔软微凉的腹部鳞片。
这一次,宿舍里只剩下幼麒麟困惑的轻哼、鸟蛇蜕皮不满的摩擦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猫头鹰咕叫。科尔温屏息凝神,耳朵几乎要陷进那片银蓝色的鳞甲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熔金色的眼瞳里,最初的笃定逐渐被一种不祥的疑惑取代。
没有声音。
没有电流的滋滋声,没有遥远的音乐残响,没有耳机发出的任何“腹语”。
死寂,如同最纯净的雪山之巅。
科尔温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如同被施了石化咒,凝固在一种混合了震惊、茫然和巨大不妙的空白中。他看看手里温顺无辜、眨着清澈大眼睛的点点,又看看被自己捏在另一只手中、正偷偷把一枚亮晶晶的纽扣往腹袋里塞的泰迪。
一个可怕的、荒诞的念头,如同摄魂怪的寒气,瞬间攫住了科尔温·莱斯特兰奇那颗饱受刺激的心脏。
他机械地、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般,将视线重新聚焦到泰迪身上。熔金色的瞳孔里,风暴在酝酿。
“人——家——的——肚——子——没——有——声——音——”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如同滚动的闷雷,每个音节都带着冰碴,砸在寂静的空气里。他拎着泰迪后颈皮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泰迪似乎感受到了灭顶之灾的降临,塞纽扣的动作僵住了,黑豆眼惊恐地圆睁。
“你——”科尔温猛地将泰迪提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熔金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烧焦嗅嗅的胡须,“不会——吃了——我——两个——无线耳机——吧——?!!”最后的尾音陡然拔高,化作一声凄厉的、饱含绝望与暴怒的咆哮,震得整个宿舍嗡嗡作响!几只躲在箱子里的蒲绒绒吓得集体“噗”地炸成了毛球。
纽特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点点也受惊地蜷起了身体。
科尔温完全陷入了自证的疯狂。他不顾泰迪的尖叫挣扎,再次粗暴地将耳朵狠狠摁在了嗅嗅那毛茸茸、圆鼓鼓的肚皮上!这一次,他贴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整个头颅都嵌进去!
起初,依旧是泰迪那狂飙的心跳。
但紧接着——
“滋啦……滋啦……”
极其微弱,但清晰无比的电流干扰音,如同鬼魅的窃笑,穿透了皮毛和血肉,直接钻入科尔温的耳膜!
科尔温的身体瞬间僵直。
然后,那电流干扰音中,竟然真的开始交织、叠加!先是左声道断断续续、仿佛被水泡过的摇滚乐鼓点:“咚…滋…咚…滋…”(科尔温昨天单曲循环的麻瓜乐队“地狱火犬”);紧接着,右声道也顽强地挤了进来,是模糊不清、带着电子杂音的男声播报:“……伦敦……天气……晴转……滋……多云……滋……”(麻瓜天气预报App的残留语音)!
两个频道!两股声音!如同被困在嗅嗅次元胃袋里的幽灵电台,在科尔温的耳畔进行着一场荒诞不经、信号极差的二重奏!
“咚…滋…伦敦…滋…咚…滋…多云…滋…”
科尔温猛地抬起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濒临崩溃的、混合着极致荒谬和滔天怒火的惨白。他熔金色的眼瞳死死盯着手中这只装满了金加隆、银器、亮片、铜扣以及……他两个昂贵无线耳机的毛茸茸“赃物库”,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那肚皮里的二重奏抽走了。
死寂。
整个宿舍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泰迪肚皮里那微弱的、滋滋啦啦的双声道噪音,还在顽强地证明着它的“罪证”。
几秒钟后。
“啊——————————!!!!!”
一声非人的、足以撕裂声带的惨嚎从科尔温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不是愤怒,那是信仰崩塌、财产毁灭、外加被一只神奇动物以最离奇方式羞辱后的终极绝望!
“吐出来!!!”科尔温彻底疯了。他双手抓住泰迪,像摇晃一个装满了石子的破钱罐,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上下左右前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猛甩!“给我吐出来!你这贪得无厌的毛球!消化系统的黑洞!小偷!强盗!快点吐出来!!!”
泰迪被甩得如同一道棕黑色的闪电流星锤,在空中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吱吱吱吱吱——!!!”惨叫。腹袋里的“宝藏”在剧烈的离心力作用下叮当作响,像一场混乱的金属交响乐。亮晶晶的硬币、纽扣、瓶盖、甚至一枚小巧的怀表齿轮(?)如同天女散花般,随着泰迪被甩动的轨迹,“噼里啪啦”地喷射出来!砸在墙壁上、地板上、纽特的头上、鸟蛇蜕皮上、甚至点点的鳞片上!
“会爆炸的!!”科尔温一边甩,一边歇斯底里地咆哮,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锂电池!短路!boom!!!你想让霍格沃茨多一个嗅嗅形状的陨石坑吗?!吐啊——!!!”
“莱斯特兰奇先生!住手!泰迪会受伤的!”纽特终于从石化中惊醒,扑上去试图解救自己的神奇动物,却被科尔温癫狂状态下爆发出的巨力(以及漫天飞舞的“暗器”)逼得连连后退。
“呕——噗!”
终于,在经历了一场堪比龙卷风的超高速离心体验后,泰迪的承受力到达了极限。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干呕,两团黏糊糊、湿漉漉、沾满了不明消化液和几根银色短毛的黑色物体,混合着一枚亮闪闪的金加隆和半片被腐蚀的巧克力蛙画片,被它猛地吐了出来,“啪嗒”、“啪嗒”两声,精准地落在了科尔温锃亮的龙皮靴尖上。
世界,安静了。
科尔温停止了疯狂的甩动。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熔金色的眼瞳死死盯着靴尖上那两团还在冒着可疑热气、缠绕在一起、被消化液泡得发胀变形的黑色“遗骸”。曾经流线型的机身布满刮痕,耳塞套不翼而飞,金属触点沾着粘液,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凄惨的光泽。隐约还能看到其中一个耳机外壳上,用极小字体蚀刻的“c.L.”(科尔温·莱斯特兰奇)标记。
泰迪像一滩烂泥般瘫在科尔温手里,翻着白眼,肚皮微弱起伏,发出劫后余生的、细若游丝的哼哼。
科尔温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已经超越了愤怒,变成了一种极致的、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熔金色的瞳孔里,所有的火焰都熄灭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幽暗。他轻轻地把半死不活的泰迪放在地上(动作轻柔得反常),然后,用两根手指,极其嫌恶地、小心翼翼地,捏起了靴尖上那两团黏糊糊的“耳机残骸”。
他举起它们,如同展示某种来自深渊的战利品,转向已经彻底呆滞、脸色惨白的纽特·斯卡曼德。
“斯卡曼德,”科尔温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刚才的咆哮更令人心悸,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面,“你——看——看——”
他晃了晃手里那两团滴着粘液的黑色物体。
“你家的这个——‘宝贝’——嗅——嗅——”
熔金的眼瞳锁定纽特惊恐放大的蓝绿色眼睛,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开一个冰冷到极致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它,不——仅——偷——吃——了——我——的——无——线——耳——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枚沾着粘液的金加隆和被腐蚀的巧克力蛙画片,声音陡然降至冰点:
“还——他——妈——的——挑——食——!”
“我的纯金限量版邓布利多巧克力蛙画片!它只啃了半张!半张!!”科尔温的平静面具终于彻底碎裂,最后一句咆哮再次震落了窗台上的灰尘。他捏着那两团黏糊糊的耳机残骸,如同捏着两颗即将引爆的炸弹,熔金色的眼瞳里,酝酿着足以让整个神奇动物界颤抖的风暴。
纽特默默地、极其缓慢地,把旁边还在懵懂状态的幼年麒麟点点,抱起来挡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