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地窖的公共休息室,壁炉里的绿焰舔舐着黑曜石,将摇曳的、幽冷的光投在德拉科·马尔福铂金色的发顶。他陷在墨绿天鹅绒的高背沙发里,两条长腿毫无形象地架在矮几上,脚踝交叠,昂贵的龙皮靴尖随着某种无声的节奏轻点。他手里捏着一个麻瓜产的手机——这东西在霍格沃茨古老的石墙间显得格格不入,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灰蓝色的眼睛,里面盛着一种近乎顽劣的专注。
屏幕上,一个花里胡哨的麻瓜短视频正在循环播放,夸张的电子音效和闪烁的霓虹色块刺破地窖固有的阴郁氛围:“测测你对他了解多少?第一题:他多少岁?”
德拉科猛地侧过头。阿尔文·莱斯特兰奇就坐在他旁边另一张单人沙发里,距离不过两步,却仿佛身处另一个纬度。阿尔文深灰色的龙皮风衣领口竖着,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那双在幽暗光线下泛着冰蓝的银灰色瞳孔。他左手搭在扶手上,秘银神经支架包裹着修长的手指,在炉火绿焰下泛着机械的冷光,右手则捧着一本厚重的大部头——《诅咒实体化与魔力核心熵变关联性研究》。书页泛黄,边缘磨损,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他低垂着眼睫,视线凝固在密密麻麻的古代如尼文推导公式上,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近乎凝固的低温气场。
“阿尔文,”德拉科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上扬,打破了这片由知识构筑的寂静堡垒,“你多少岁?”
阿尔文的眼睫甚至没有颤动一下。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那些复杂得令人头晕的符号上,薄唇微启,吐出两个音节,冰冷、清晰、毫无情绪起伏,像两块黑湖底的鹅卵石相撞:
“15岁。”
德拉科满意地挑起一边眉毛,仿佛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认证。他立刻转回头,对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那个巨大的、晃动的卡通问号,用一种宣布圣旨般的口吻道:“听见没?十五岁!” 他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戳着,仿佛在给那个虚拟的“他”打上年龄标签。
视频无缝切换到下一个问题,背景音换成了滑稽的鼓点:“第二题:他性格好吗?”
德拉科的头立刻像装了发条般,又转向阿尔文那边。“阿尔文,”他拖长了调子,灰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试图从那冰封般的侧脸上捕捉一丝裂痕,“你性格好吗?”
这一次,阿尔文翻动书页的手指有了极其短暂的停顿。羊皮纸发出沙的一声轻响。他依旧没有抬头,银灰色的瞳孔在书页上方扫过,仿佛在评估一个诅咒的烈度。片刻后,一个同样简洁、却似乎被赋予了不同重量的回答滑出唇间:
“对你好…”
德拉科的嘴角瞬间咧开一个巨大的弧度,几乎要咧到耳根。他猛地一拍沙发扶手,震得旁边矮几上一个银质蛇形烛台嗡嗡作响。“oK!”他对着手机屏幕大声宣布,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还不错!” 那语气,仿佛阿尔文刚刚荣获了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
视频的卡通小人扭动着身体:“第三题:他学习好吗?”
德拉科的头再次精准地转向阿尔文,动作流畅得像个训练有素的窥镜。“阿尔文,”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问题显得不那么幼稚,“你成绩好吗?”
阿尔文终于舍得将视线从书本上抬起一寸。银灰色的眸子掠过德拉科兴奋的脸,那目光像冰湖表面掠过的一缕寒风,短暂地停留了零点一秒,随即又落回书页。一个单音节词,带着魔药学教授批改完美作业时特有的那种理所当然:
“第一。”
德拉科发出一声短促而响亮的嗤笑,充满了对某个特定群体的鄙夷。“听见没?”他对着手机屏幕,用魔杖戳空气般指点着,“第一!比那群脑子里塞满芨芨草的蠢狮子好多了!” 他得意洋洋地在虚拟答案上戳下确认,仿佛阿尔文的“第一”是他亲手考出来的。
卡通小人顶着问号帽跳了出来:“第四题:他长得好看吗?”
德拉科这次转头转得格外快,铂金色的发梢在幽绿火光中甩出一道微光。“阿尔文,”他身体微微前倾,灰蓝色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阿尔文脸上扫描,从线条冷硬的下颌到高挺的鼻梁,再到那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显得过分苍白的皮肤和引人注目的银灰色眼眸,“你长得帅吗?”
阿尔文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快得像冰面上一闪而逝的裂痕。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了一丝困扰,或者说是对这种无聊的自我评价感到不耐。他放在书页上的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背上那个古老的净化符文烙痕似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瞬。最终,他给出了一个极其吝啬的评价:
“还行。”
德拉科对这个答案显然进行了马尔福式的超规格解读。他打了个响指,对着手机屏幕斩钉截铁:“oK!包帅!” 那语气仿佛在说“我马尔福认证的帅,就是魔法界的通行标准”。他甚至想象屏幕对面的人已经被阿尔文这“还行”的颜值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第五题: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视频小人挤眉弄眼。
德拉科几乎是带着一种“这还用问”的荒谬感转过头。“阿尔文,”他这次没等对方反应,语速飞快,“我有你的联系方式吗?”
阿尔文终于从大部头里抬起了头。银灰色的眸子完整地看向德拉科,那里面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冻土般的平静。他看着德拉科脸上那混合着期待和理所当然的表情,沉默了两秒。壁炉绿焰在他眼底跳动,映不出一丝暖意。然后,他给出了一个比之前更简短的回答:
“有。”
“必须嘀!”德拉科立刻接上,声音响亮得能掀翻地窖穹顶。他对着手机,用一种炫耀战利品的口吻,“看见没?私人定制通讯渠道!某些人想要还没有呢!” 他指尖用力戳下屏幕,仿佛在签署一份价值连城的合同。
卡通小人抱着一颗巨大的、闪烁的爱心:“第六题:他的爱好是什么?”
德拉科的头再次转向阿尔文,动作已经熟练得像呼吸。“阿尔文,”他微微歪着头,铂金发丝滑落额角,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你的爱好是什么?”
阿尔文的视线重新落回那本厚重、散发着古老羊皮纸和魔力尘埃气息的书籍上。他修长、戴着龙皮手套的右手食指,轻轻拂过书页上某个复杂的诅咒能量图谱,指尖凝聚的寒气让墨迹边缘泛起微不可查的白霜。他的回答带着一种沉浸其中的、理所当然的专注:
“研究魔法。”
德拉科对这个“标准答案”显然不满意。他撇了撇嘴,灰蓝色的眼珠转了转,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睿智”的笑容。“oK!”他对着手机,用一种“我懂他”的了然口吻宣布,“爱好是保护我!” 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仿佛这是经过缜密推理得出的唯一真理。
一直沉默的阿尔文,在听到这个离谱的解读后,终于有了明显的反应。他握着书脊的左手,包裹在秘银支架下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指关节处的机械结构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他再次抬起头,银灰色的眸子看向德拉科,那里面不再是完全的冰封,而是混合了一丝无奈,一丝纵容,还有一丝“你又在胡闹什么”的质问。他薄唇微启,似乎想纠正,但最终,在德拉科亮得惊人的、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只是几不可闻地、带着点认命般叹了口气:
“也可以。”
德拉科立刻像打了胜仗的孔雀,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对着手机屏幕露出胜利的微笑。他觉得自己精准地解读了阿尔文那冰山之下深沉的爱意。
卡通小人最后跳了出来,爱心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背景音变成了甜蜜到腻人的旋律:“终极问题:你喜欢他吗?”
德拉科连头都懒得转了,直接对着手机,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种宣告全世界的骄傲和笃定,大声吼了出来:“必须喜欢!” 声音在空旷的地窖里激起回响,震得壁炉里的绿焰都猛地蹿高了一截。
紧接着,屏幕上浮现出最后一个问题,字体闪烁,带着点促狭的意味:“那他喜欢你吗?”
德拉科那颗铂金色的脑袋,终于完成了它在这个循环中的最后一次高速转向。他灰蓝色的眼睛紧紧锁住阿尔文,里面燃烧着一种混合了紧张、期待、还有绝对自信的火焰,仿佛答案早已注定,只是需要那个沉默的源头亲口盖章确认。“阿尔文,”他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诱哄般的甜腻,“你喜欢我吗?”
阿尔文彻底合上了那本厚重的书。书脊落在膝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缓缓抬起头,银灰色的眸子完全对上德拉科灼热的目光。那目光像两把冰冷的解剖刀,似乎要穿透德拉科兴奋的表象,直视他灵魂深处那点幼稚又执拗的渴望。壁炉绿焰在他眼底跳跃,却无法融化那层坚冰。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地窖里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然后,阿尔文的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在陈述某个显而易见却又令人费解的事实的语气:
“笨蛋……”
德拉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零点一秒。灰蓝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短暂的茫然,随即被一种更加强大的、自我攻略式的光芒取代!他猛地一拍大腿,对着手机屏幕,用那种“我就知道”、“他害羞了”、“他不好意思说”的终极理解,斩钉截铁地大声盖棺定论:
“oK!暗恋我!”
他心满意足地转回头,准备欣赏这个“完美”测试的最终结果,或者等待那象征“天生一对”的虚拟烟花特效。
屏幕上,那个一直引导提问的卡通小人,顶着巨大的问号帽,慢悠悠地飘了出来,下方打出一行清晰无比的字:
**【我还没说他是谁】**
德拉科脸上的笑容,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颜色,彻底僵住。那铂金色的脑袋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猛地扯住,卡在转向屏幕的姿势,动弹不得。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翻涌着震惊、荒谬、被愚弄的羞恼,最后汇聚成一片沸腾的、铂金色的风暴。他死死盯着那行字,仿佛要用目光把它烧穿。
下一秒,德拉科猛地从沙发里弹了起来!昂贵的龙皮靴重重踏在厚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握着那个该死的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捏碎那块冰冷的金属。他转过身,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戏谑的转头,而是整个身体都面向了依旧坐在沙发里、仿佛置身事外的阿尔文·莱斯特兰奇。
阿尔文平静地看着他,银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点了然和……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看戏般的微光?他甚至好整以暇地重新翻开了膝盖上那本《诅咒实体化与魔力核心熵变关联性研究》,仿佛眼前这场由德拉科自导自演的闹剧,不过是书页间一个无足轻重的注脚。
德拉科的脸颊因为羞恼和某种被戳破的尴尬而泛起了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根。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灰蓝色的眼睛因为怒火而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阿尔文那张在幽绿火光下显得格外冷静、甚至有点欠揍的俊脸。
然后,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带着浓烈杀气、却又因对象而显得无比甜蜜的威胁宣言,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火的冰棱,狠狠砸向那个置身事外的“暗恋对象”:
“你——他——妈——的……”德拉科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危险的、磨刀霍霍般的甜蜜,“我今晚回去亲死他!”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阿尔文翻动书页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那仿佛永远冰封的、线条冷硬的下颌线,似乎极其短暂地绷紧了一瞬。搭在书页边缘、被秘银支架包裹的左手食指,指尖凝聚的寒气无声地扩散开,在泛黄的羊皮纸页边缘,悄然凝结出一圈细小的、晶莹的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