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玄烨怒气上涌,殿内气氛骤然紧张,圆姐连忙上前一步,柔声打圆场:“皇上息怒,龙体要紧。眼下事情尚未查清,蔓儿姐姐也是刚知晓此事,想必心中也是惊惧疑惑。不若先让蔓儿姐姐坐下,咱们心平气和地,好好捋一捋这桩糟心事?总得给蔓儿姐姐一个分说的机会。”
玄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挥了挥手:“赐座。”
立刻有小太监搬来绣墩。蔓儿忐忑不安地谢了恩,小心翼翼地坐到圆姐和桑宁身边,脸色苍白,声音依旧带着颤抖:“臣妾……臣妾多谢皇上。臣妾早起就一直在忙活着送雅利奇姐姐出宫的事,几个丫头也全在身边伺候着,寸步未离。这才刚回房歇下,就听见东配殿这边出了事……雅利奇姐姐走了,臣妾心中本就难受,更不想凑这热闹,便在房里待着,真真不知道这太监服是何时、如何跑到臣妾丫头床底下的啊!”她的话语带着委屈和后怕。
圆姐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华英,语气平和却带着压力:“华英,你仔细回想,当着皇上的面,实话实说,这太监服,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英磕头如捣蒜,哭喊道:“李格格,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啊!奴婢们住的围房是几人一同住的,许是……许是旁人放错了地方?对!定是有人不小心放错了!”她慌乱中试图寻找借口。
玄烨捕捉到关键信息,立刻追问:“同你住在一处的,都有何人?”
华英不敢隐瞒,连忙回道:“回皇上话,同奴婢住在一处的,有伺候我家主子的另外两个姐妹,还有……还有原本伺候雅利奇主子的三人,不过她们今晨已经跟着主子出宫了。现在……现在就只剩下婉仪格格房里的琴音和瑟韵两位姐姐了!”
玄烨眼神一寒:“把伺候婉仪的那两个宫女给朕带上来!”
不过片刻,琴音和瑟韵被带了进来,跪倒在地。两人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
玄烨指着梁九功手中的太监服,冷冷问道:“你们二人,之前可曾见过这件衣裳?”
琴音和瑟韵抬头看了看,均茫然地摇头:“回皇上,奴婢不曾见过。”
玄烨冷哼一声,语气逼人:“可华英说,这衣裳定是你们二人塞到她床底下的!”
琴音闻言,猛地抬头,脸上露出被冤枉的激动神色,磕头辩白道:“皇上明鉴!奴婢二人从昨日起就一直在忙着伺候主子收整出宫的行囊,连奴婢们自己的箱笼都早已收拾妥帖封存了。若这衣裳真是奴婢们的,早就该收在箱子里了,何必多此一举,临了临了还要塞到旁人床铺下头去?这……这分明是有人欲盖弥彰,栽赃陷害啊!”
跪在一旁的华英也急了,连连磕头:“皇上!真的不是奴婢的东西!奴婢从未见过这衣裳啊!”
“够了!”玄烨被她们吵得心烦意乱,呵斥道,“押到后头去看管起来,稍后再审!”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华英带下去。随后,又对琴音和瑟韵摆了摆手,语气略带疲惫:“行了,你们也先下去吧。好好给你们主子收拾收拾,让她……走得体面些。”
“嗻……奴婢遵命。”琴音和瑟韵哽咽着叩头,起身准备退出正殿。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圆姐身边,似乎惊魂未定的桑宁,忽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无意识地喃喃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那个传话的小太监身形瞧着……倒像是瑟韵一般高矮……唉,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么瘦瘦小小的……”
已经转身走到门口的瑟韵,听到这话,腿肚子猛地一软,一个趔趄险些当场跪倒在地!
圆姐一直密切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瑟韵这瞬间的失态如何能逃过她的眼睛!她立刻厉声呵斥:“站住!瑟韵!你慌什么?!”
瑟韵背对着众人,身体僵住,缓缓转过身来,脸色惨白如纸,低着头颤声回话:“回……回李格格话……主子骤然去了……奴婢心中悲痛……方才走了神,一时没站稳……”
圆姐岂会信她这漏洞百出的辩解,冷笑一声,步步紧逼:“哦?方才进殿回话时站得稳稳当当,给皇上行礼时也未见不稳,怎么偏偏桑宁格格一提及那小太监的身形像你,你就立刻站不稳了?呵!这倒是巧得很!”
玄烨何等精明,立刻从圆姐的话和瑟韵的反应中看出了端倪!他目光如电,直射瑟韵,不再废话,直接吩咐梁九功:“梁九功!把那太监衣裳,给这丫头套上去!朕要亲眼瞧瞧!”
“嗻!”梁九功应声而动,带着两个小太监上前,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件灰蓝色的太监常服套在了瑟韵身上。瑟韵挣扎不得,只能任由他们摆布,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衣服穿上,虽然略显宽大,但瑟韵本身身形瘦小,乍一看,竟真有七八分像个小太监!
桑宁瞪大了眼睛,指着瑟韵,激动地喊道:“对!对!身形就是这样的!当时天刚蒙蒙亮,他又一直低着头……可是……可是这脸……”
梁九功经验老道,不等桑宁说完,眼疾手快地一把摘过旁边一个小太监头上戴的普通太监帽,猛地扣在了瑟韵头上,帽檐压下,顿时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就是他!”桑宁这下彻底肯定了,又惊又怒,“我当时还觉得奇怪,这小太监帽檐下的头发瞧着怎地那般厚实……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个女的!瑟韵!你说!你为何要假传消息,骗我过来!你又为何要害婉仪姐姐,还想嫁祸于我?!”桑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瑟韵厉声质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穿着太监服、抖成一团的宫女瑟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