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根之树内部的会议持续了整整一夜。当晨曦再次透过稀疏的枝叶,将金色的光斑洒满灵栖谷时,三位长老才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谷中的气氛明显不同了,平和宁静被一种隐而不发的紧绷感所取代。巡林客们的身影更加频繁地出现在结界边缘,他们携带的装备不再是简单的长弓短刀,多了些刻画着复杂符文的木质护符和盛装着莹绿色液体的水晶瓶。连平日里最沉静的培育者们,在照料药圃时也带着几分心不在焉的焦虑。
夜莺和铁匠被请到了灵根之树下。大长老霂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苍老了几分,眼中有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目光依旧清澈坚定。
“外界之人,”霂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开门见山,“平静的日子恐怕要结束了。森林的盟友,玉角灵鹿,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她示意夜莺和铁匠看向地面。只见她手中的木杖轻轻点地,一圈柔和的绿光荡漾开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幅由光线构成的、不断变幻的动态地图。地图清晰地显示了灵栖谷所在的山脉,以及周边区域。
“南方,”霂长老指向地图下方,一片沿海区域亮起了刺目的红光,代表海渊团的势力范围正在急速扩张,数个箭头正从海岸线指向内陆,其中一个箭头已经逼近山脉南麓的黑石隘口。“这些驾驭铁船、掠夺资源的人,他们欲望的火焰正在灼烧森林的边缘。”
夜莺和铁匠心中一沉,海渊团的威胁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而更迫在眉睫的威胁,来自这里。”霂长老的手指移向地图的东南方向,一片被标记为灰暗色的、不断蠕动扩散的区域。“‘蚀骨’的阴影正在蔓延。”
随着她的话语,那片灰暗区域在地图上放大,显现出令人心悸的景象——那里的土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草木枯萎化为飞灰,岩石变得酥脆多孔,甚至连光线都被扭曲吞噬,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灰败。更可怕的是,在这片灰败区域的中心,有一些模糊的、如同扭曲人影般的轮廓在活动,它们所过之处,连大地本身的能量都在被汲取、湮灭。
“蚀骨……”夜莺盯着那可怕的景象,这个词让她联想到旧纪元档案中关于某种能量吞噬体的零碎记录,“它们是什么?”
“是上一次‘大撕裂’(指‘门’的开启与后续影响)留下的腐化之种,”霂长老语气沉重,“它们以一切形式的能量为食,生灵的活力,地脉的灵韵,甚至是光与热。它们没有智慧,只有吞噬与扩张的本能,是纯粹的毁灭化身。原本它们被封印在遥远的虚空裂隙附近,但最近的世界剧变,似乎削弱了封印……”
铁匠盯着地图上那不断扩大的灰暗区域,眉头紧锁:“它们朝这边来了?”
“它们的行动轨迹难以预测,但确实在向人口相对集中的区域,或者说,‘能量’丰沛的区域移动。”霂长老看向夜莺,意有所指,“灵栖谷的灵能,对它们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而你们……外界幸存者的聚集,同样会吸引它们。”
夜莺瞬间明白了。木语者收留他们,不仅是仁慈,也可能因此将“蚀骨”的威胁引到了自己家门口。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感激、愧疚,还有沉重的责任。
“我们能为你们做什么?”铁匠直接问道,声音粗粝却坚定。他不喜欢欠人情,更不愿因自己连累他人。
霂长老看着他们,目光深邃:“森林的结界可以抵挡一阵,但无法永远阻挡‘蚀骨’的侵蚀。我们需要了解它们的确切动向、弱点。巡林客已经前去侦察,但‘蚀骨’区域的能量场会严重干扰灵能感知,我们需要……不同的视角。”
她的目光落在夜莺的战术平板上。“你们的科技造物,或许能在那种环境下,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这是一个危险的请求。深入“蚀骨”蔓延区进行侦察,无异于刀尖跳舞。
“我们也需要联系其他的幸存者,”霂长老继续道,“‘蚀骨’是整个世界的威胁,仅靠木语者无法应对。你们来自外界,或许知道如何找到他们,传递警告。尤其是……那个被称为‘遗忘川’的地方。”
遗忘川!夜莺心中一动。木语者果然知道更多外界的信息。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夜莺没有立刻答应。这关乎整个湖谷社幸存者的安危,也关乎他们自身的使命。
“可以。”霂长老理解地点点头,“但时间不多了。‘蚀骨’的阴影,最多三天,就会触及森林的外围屏障。”
离开灵根之树,夜莺和铁匠的心情都异常沉重。阳光下的灵栖谷依旧美丽,但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你怎么看?”铁匠问道。
“我们没有选择。”夜莺看着山谷中那些刚刚获得一丝安宁的湖谷社成员,尤其是孩子们,“如果‘蚀骨’真的那么可怕,这里失守,外面也不会有净土。而且……霂长老提到了‘遗忘川’。”
她打开平板,调出地图和所有关于“遗忘川”的零星信息。“木语者似乎认为那里是集结抵抗力量的关键。如果我们能完成侦察任务,或许能换取他们的信任和帮助,找到‘遗忘川’。”
铁匠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那就干。侦察的事,我跟你去。让老疤他们留在谷里。”
做出决定后,两人立刻开始准备。铁匠检查武器,准备必要的生存装备。夜莺则全力修复和校准战术平板,尽可能提升其探测和抗干扰能力。她还特意向木语者的疗愈者讨要了一些应对能量侵蚀的草药和护符。
与此同时,林风的意识网络,也清晰地捕捉到了来自东南方向那股令人不安的、如同宇宙癌细胞般扩散的“蚀骨”能量场。那是一种纯粹的“熵增”与“虚无”的力量,与他所守护的“生命”与“秩序”截然对立。灰鼠的意念传来强烈的厌恶与警惕。
【必须阻止它们。】林风的意志如同冰冷的钢铁。他无法直接对抗“蚀骨”,那需要实体化的力量。但他可以尝试干扰它们的扩张方向,为木语者和夜莺他们争取时间。
他的意识与灰鼠融合,如同精密的手术刀,开始分析“蚀骨”能量场的结构弱点,并 subtly (微妙地)引导着周边区域的地脉能量流,在“蚀骨”前进路径上制造一些小小的“能量漩涡”或“灵能真空带”,如同设置无形的减速带。
这过程极其耗费心力,且效果有限,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风暴将至,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守望者与幸存者们,即将面对一场不同于以往任何战争的生存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