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东刚走到会客厅门口，后背的冷汗还未干透，一名青衣弟子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微微躬身。
“王先生，家师已然出关，特在天柱峰设下薄宴，请您移步一叙。”
家师？
李玄霄！
王卫东瞳孔骤然一缩。
刚才那个叫陆瑾的年轻人，气势已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现在，正主终于要登场了吗？
他不是在闭关？
这是算准了自己会来，专门等着呢！
王卫东心中千回百转，脸上却迅速恢复了职业化的笑容，整理了一下衣襟：“那便有劳了。”
天柱峰顶，云海之上。
宴席的地点并非什么金碧辉煌的大殿，而是一处简朴的露天石台。一张石桌，几个石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一个身着朴素玄色道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负手立于悬崖边缘，身形不算高大，却予人一种与整座三一山融为一体的错觉。
他便是李玄霄。
听到脚步声，李玄霄缓缓转身。
没有想象中的仙风道骨，也没有威压盖世的煞气。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寻常的青年道人，眼神平静深邃，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可王卫东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让“哪都通”总部乱成一锅粥，爆发出堪比战争级能量反应的源头！
石桌旁，陆瑾、刘得水几人垂手而立，神情肃穆，宛如几尊最忠诚的护法神像。
“王先生，远来是客，请坐。”李玄霄抬手示意。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卫东定了定神，拉开石凳坐下，将公文包放在腿上。
“李掌门，久仰大名。您这三一山，真是好一派仙家气象。”
“小打小闹，让王先生见笑了。”李玄霄亲自为他斟上一杯茶，茶水清亮，异香扑鼻，“尝尝，后山自己种的，没什么优点，就是喝了能多活几年。”
王卫东端起茶杯，只觉一股暖流顺喉而下，瞬间驱散了山顶的寒意和心中的紧张，四肢百骸都舒泰起来。
好东西！
光是这杯茶，拿到外面去就足以让无数异人抢破头！
他放下茶杯，决定不再兜圈子，沉声道：“李掌门，想必陆瑾道长已经将总局的意思转达给您了。国家希望……”
“国家希望我们这把刀，能为国所用，对吗？”李玄霄笑着打断了他。
王卫东一愣，点了点头：“正是此意。如今境外宵小猖獗，正需要三一门这样的中流砥柱，匡扶正道。总局愿意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承认三一门的地位，共同维护华夏安定。”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李玄霄笑了。
他伸出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了敲。
“王先生，你的来意，我懂。总局的顾虑，我也懂。一个不受控制的强大门派，就像一头猛虎卧于榻侧，谁都睡不安稳。”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但三一门，不是谁都能用的刀，更不是谁家养的犬。”
“我三一门立派，有四条原则。”
李玄霄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三一不入官。我门下弟子，皆是方外之人，不求功名利禄，不会加入任何官方组织，领一份俸禄，听人调遣。”
王卫东的眉头皱了起来。
李玄霄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三一不问俗。山下的红尘俗事，家长里短，我们没兴趣，也不会插手。”
他看着王卫东，竖起第三根手指，语气稍缓。
“第三，三一不违国。我等生于斯，长于斯。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此乃大义，无需旁人置喙。三一门绝不会做任何有损国家利益之事。”
最后，他竖起第四根手指，声音转冷。
“第四，三一不授敌。我三一门的核心功法，绝不外传。谁敢偷，谁敢抢，就请他做好神魂俱灭的准备。”
四条原则，掷地有声。
前两条是拒绝，后两条是保证。
王卫东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李玄霄会如此直接，直接堵死了所有招安的路。
这哪里是谈判，这分明是单方面的通告！
“李掌门！”王卫东加重了语气，“您这是要将三一门，置于整个国家的对立面吗？这种级别的力量如果完全失控……”
“谁说失控了？”李玄霄靠在石凳上，悠然道，“合作嘛，有很多种方式。当员工是一种，当战略合作伙伴，也是一种。”
“总局需要解决那些棘手的麻烦，我三一门也需要磨砺门下弟子的道心。这不就是契机吗？”
李玄霄看着一脸错愕的王卫东，抛出了自己的方案。
“我三一门，可以成立一个‘外门对接机构’，我称之为‘云门外司’。”
“每年，由我门中选派精英弟子，入此外司。总局若有需要，比如援边剿匪，境外执法，或是处理一些你们不方便出面的‘脏活’，都可以通过这个机构，向我三一门‘发布任务’。”
“任务，我们接。人，我们杀。事，我们平。”
“事成之后，我们不求奖赏，不求名声，只要总局提供相应的情报和资源支持，并且，不要来打扰我三一门的清修。”
王卫东彻底呆住了。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个李玄霄……他到底是个什么脑子？
这不就是官方承认的“最强佣兵”吗？
把国家机构当成发布任务的Npc？
这想法太疯狂了！
但也……太他妈有诱惑力了！
这完美地解决了所有问题！既利用了三一门的战力，又尊重了他们的独立性，还将其纳入了一个可控的框架之内！
李玄霄将王卫东的震惊尽收眼底，淡淡补充道：“当然，我们可以先签个协议，比如，三年为期。三年内，我们合作愉快，那就继续。如果总局觉得我们三一门不好用，或者我们觉得总局的‘任务’太过无聊，那便一拍两散，互不相干。”
“王先生，你觉得如何？”
王卫东感觉自己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冷汗再次浸湿了后背。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李玄霄给出的，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郑重地对李玄霄鞠了一躬。
“李掌门深明大义，高瞻远瞩，卫东佩服。此事我需要立刻向总局汇报！”
“请便。”
王卫东走到一旁，用加密设备拨通了那个他轻易不敢拨打的号码。
汇报过程很短，但电话那头的沉默却很长。
良久之后，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就按他说的办。签！”
得到答复的王卫东，感觉浑身都松懈了下来。
他走回石桌前，表情复杂地看着李玄霄：“总局，同意了。我们可以立刻草拟‘三年协约’。”
“好。”李玄霄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他转头，看向一直静立在旁的澄真。
“澄真。”
“弟子在！”澄真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三一门‘云门外司’的首任司职，对外，你代表的，就是我三一门的脸面。”李玄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凡总局所请之事，由你全权接洽，调度门人，务必办得干净利落。”
“弟子，遵命！”澄真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毅，接下了这个沉甸甸的担子。
半日后，一份震动整个异人界高层的“三年协约”正式签订。
王卫东带着这份足以改变未来格局的文件，脚步虚浮地离开了三一山。
他来时，是带着给猛虎套上枷锁的任务来的。
走时，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信使，为一头即将出渊的巨龙，送上了来自凡间的第一份“投名状”。
山巅之上，云雾翻涌。
李玄霄望着山下的世界，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仙门？
这只是个开始。
他要的，是让这三一门，成为悬于整个时代之上的镇国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