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蔼看着风正豪那副丢了魂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击溃一个人的骄傲,远比杀死他要有趣得多。
“咔哒,咔哒。”
核桃的碰撞声再次响起,一下,又一下,精准地敲在风正豪即将崩溃的神经上。
“风会长,别这么站着,坐。”王蔼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风正豪的身体像是生了锈的机器,咯吱作响地转过来,双眼里的血丝已经连成了一片猩红的蛛网。
他没坐,只是死死地盯着王蔼。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王蔼不答,反而把玩着核桃,慢悠悠地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风会长,你们风家的拘灵遣将,使得不错啊。”
轰!
如果说刚才的消息是地震,那这句话,就是直接在风正豪心口引爆了一颗核弹。
他浑身剧烈一颤,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这个秘密,是风家最大的禁忌,是悬在整个家族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除了他和几个绝对核心的子弟,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王蔼是怎么知道的?
风正豪的脑子飞速运转,无数种可能闪过,最后都指向了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结论——王家,早就把手伸进了他的天下会!
“你……”风正豪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今天这不是一场简单的问询,这是一场鸿门宴。
王蔼把所有的牌都摊在了桌上,一张是甲申之乱的真相,另一张,是他风家足以被整个异人界群起而攻之的把柄。
他没得选。
“呵呵。”一直没说话的吕慈,此刻却发出了两声干笑。
他放下那杯已经凉透的茶,看着风正豪。
“风会长,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怀义当年悟出了炁体源流,搅得天下大乱,害了多少人?你祖父,我吕家的前辈,王家的前辈,哪个不是受害者?”
“现在,张怀义的孙子张楚岚,带着炁体源流又冒出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吕慈的话像是一把冰冷的钳子,夹住了风正豪的心。
是啊,天意。
他过去几十年建立的认知被王蔼彻底摧毁,心里那片废墟之上,唯一能立起来的,只有仇恨。
对张怀义的恨。
对炁体源流的恨。
这种恨意,此刻又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张楚岚!
风正豪眼中的痛苦和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决绝。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抽干了包厢里所有的温度。
他缓缓坐下,动作不再僵硬,反而透着一种破而后立的沉稳。
他看着王蔼,又看了看吕慈,一字一顿地开口。
“罗天大醮,我天下会全力配合。”
“我要张楚岚。”
“我还要炁体源流。”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王蔼笑了。
吕慈也笑了。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好。”王蔼将两颗核桃揣回兜里,“风会长快人快语,那我们,就提前预祝合作愉快了。”
一场足以搅动整个异人界的阴谋,就在这间小小的包厢里,在三言两语间,悄然成型。
……
三一门。
山门之内,云雾缭绕,奇门阵法无时无刻不在运转,让这里的空间呈现出一种扭曲而又和谐的诡异美感。
吕慈背着手,站在一处开阔的演武场上,脸色还带着几分从饭局上带回来的阴沉。
一个穿着八卦道袍,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年轻人,正满脸兴奋地在他面前手舞足蹈。
“师叔!师叔您看!成了!”
年轻人名叫诸葛煜,是诸葛青的远房堂弟,也是这一代诸葛家在三一门内的唯一传人。
此人天赋异禀,但脑回路清奇,尤其擅长将老祖宗传下来的奇门阵法和各种稀奇古怪的术法进行“魔改”。
“成了?什么成了?”吕慈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心情不佳。
“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个‘绝对防御圈’啊!”诸葛煜激动地推了推眼镜,“我把它命名为‘别瞅我,瞅炸你’一号大阵!结合了风后奇门、三一门的逆生三重,还有我从一本古籍上扒下来的上古符文,进行了三百六十次迭代优化!”
“这波操作,我愿称之为究极缝合怪!啊不,是集大成者!”
吕慈嘴角抽了抽。
别瞅我,瞅炸你?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他现在没心情跟这个小辈胡闹,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行了行了,知道了,自己玩去。”吕慈不耐烦地挥挥手。
“哎呀师叔您别走啊!您得亲自验收一下成果啊!”诸葛煜急了,一把拦在吕慈身前,指着面前一片空荡荡的场地。
“您看,这阵法无形无相,无声无息,主打一个低调奢华有内涵!敌人走进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没的!这简直就是阴人……啊不,是进行战略防御的不二之选!”
吕慈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停下脚步,瞥了一眼那片空地。
“就这?连个炁的波动都没有,你糊弄鬼呢?”
“嘿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诸葛煜一脸得意,“师叔,您试试?”
吕慈皱了皱眉,从后腰抽出了一根常年盘玩的惨白色骨棒。
这骨棒来历不凡,是他早年斩杀一头凶悍异兽的腿骨制成,坚硬无比,水火不侵,跟随他多年,早已浸透了他的炁。
他掂了掂骨棒,也没怎么用力,就那么随手朝着诸葛煜说的那片“阵法区域”探了过去。
骨棒的前端,刚刚越过那条无形的界线。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五光十色的特效。
那根坚不可摧的骨棒,在穿过界线的瞬间,就像是被橡皮擦从世界上抹去了一样,悄无声息地、一寸一寸地……化为了最细微的飞灰。
从头到尾,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
吕慈伸着手的动作,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只剩下的一小半截骨棒,断口处光滑得如同镜面。
再抬头,看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场地,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
这是什么鬼东西?
湮灭?
分解?
诸葛煜看着吕慈那副活见鬼的表情,得意地扶了扶眼镜,镜片上闪过一抹智慧的光芒。
“师叔,效果怎么样?这叫降维打击!管你什么金光咒、金钟罩,只要进入阵法范围,构成你身体的基本粒子都会被瞬间重组!物理层面的绝对抹杀!”
吕慈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后辈,第一次感觉这小子不是在胡闹。
这阵法……
太狠了。
也太阴了。
吕慈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这阵法有多强,而是……
这玩意儿,能不能对付那些滑不溜丢的家伙?
比如,那个叫王也的。
他盯着诸葛煜,原本阴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堪称狰狞的笑意。
“好小子……”
“这阵法,能移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