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下隧道里,滴水声像是催命的钟摆,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
老张,不,现在应该叫他比壑忍的首领,正背着一个用厚重符咒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形物体,在隧道中快速穿行。
那人形物体正是二壮。
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痛苦地紧锁着,仿佛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噩梦。
十几个黑衣忍修紧随其后,脚步轻盈得如同鬼魅,只有兵刃偶尔碰撞墙壁发出的细碎声响,证明他们是活物。
老张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块温润的玉佩,炁劲一吐,玉佩上泛起微光。
“摩西摩西?”
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从玉佩中传出。
“是我。”老张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目标已到手,正在通过‘丙字三号’通道撤离。船准备好了吗?”
“船已在预定地点等候。”电子音毫无感情地回应,“务必保证‘货物’的完整性。菊希摩斯的大人们需要她脑子里完整的数据,活的。”
“放心。”老张回头看了一眼背上昏迷的二壮,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她的脑子,比你们想象的更有价值。只要能解析三一门重塑肉身的秘密,我们就能量产真正的‘神’。”
他捏碎了玉佩,化作齑粉从指缝滑落。
“全速前进!”
……
哪都通总部,最高级别的圆形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十几个平日里跺跺脚异人界都要抖三抖的大佬,此刻一个个面色铁青,坐立不安。
“都说说吧,怎么回事!”新上任的梁董,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人,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发出的闷响却让所有人心里一颤。
“高廉的报告你们都看了。东北大区负责人张建国,潜伏公司超过十五年的元老,真实身份是比壑忍的头目。他劫走了二壮,六名A级护卫当场牺牲。”
一个董事猛地站起来,唾沫横飞:“这不可能!老张是我亲自招进来的!他怎么可能是叛徒!”
“你招进来的?”梁董镜片后的眼睛陡然锐利起来,语气冰冷,“那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他能带着二壮,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破总部的七重防线?为什么护卫队的紧急信号被屏蔽了三分钟?为什么……”
梁董每问一句,就向前探一分身子,气势逼人。
“为什么我们养的看门狗,最后咬了主人的喉咙?!”
那个董事被问得哑口无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颓然坐下。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赵方旭开口了,他揉着太阳穴,满脸疲惫,“最关键的是,二壮不能出事!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高机密,一旦落入境外势力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会议室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敌人是内部高管,对公司的所有秘密通道、紧急预案了如指掌。
这仗,怎么打?
对方就像一个开了全图挂的玩家,而他们这边,连对手的影子都摸不着。
“报警吧。”一个董事绝望地说道,“让世俗的力量介入,封锁所有港口和机场。”
“放屁!”另一个董事立刻反驳,“你是想让异人的事彻底暴露在公众面前吗?到时候乱的就不只是异人界了!”
“那你说怎么办?等死吗?”
眼看会议室就要变成菜市场,一直沉默的黄伯仁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联系三一门。”
所有争吵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黄伯仁身上。
黄伯仁的脸色比哭还难看,他想起了不久前在三一门山脚下,被李玄霄支配的恐惧。
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现在,他不得不再次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
“二壮的肉身,是三一门重塑的。或许……或许他们有办法定位,或者……有办法救人。”
赵方旭眼中闪过决断,他猛地一拍桌子。
“就这么办!我亲自联系!”
……
三一门,后山藏经阁。
李玄霄正盘坐在一堆古籍之中,手指在一块龟甲上轻轻划过,推演着某种古老的阵法。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青色的道袍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宁静而悠远。
“师叔祖!”
陆瑾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脸上带着一种想笑又不敢笑,夹杂着幸灾乐祸和一丝敬畏的古怪表情。
“那个……那个疯狗吕慈,在山门外求见。”
李玄霄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陆瑾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八卦的味道:“他抱着一把破刀,说是叫什么‘村正’,是比壑忍的妖刀,里面封着他哥的魂。他自己搞不定,听说这刀有个破规矩,只有顶尖剑士才能彻底毁掉,不然里面的魂就跟着一起玩完。”
“所以,他来求您出手。”陆瑾嘿嘿一笑,“那老东西,以前眼睛长在头顶上,现在在山门口站得跟个小学生似的,恭敬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妖刀?”李玄霄终于有了点兴趣,他放下龟甲,抬起头。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怜悯,也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看待有趣玩物的淡漠。
“非剑士不可摧毁?”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有意思的规矩。”
“让他上来。”
“好嘞!”陆瑾得了令,一溜烟跑了出去,那轻快的背影,活脱脱一个准备去看好戏的吃瓜群众。
没过多久,陆瑾便引着吕慈来到了藏经阁。
十佬之一,以凶残和不讲理闻名的吕家家主吕慈,此刻却步步为营,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抱着那个用破布包裹的刀匣,神情紧张,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不安。
越是靠近藏经阁,他越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不是炁的威压,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源于生命本质的碾压感。
仿佛他引以为傲的“如意劲”和“红手”,在这座山的主人面前,不过是孩童的涂鸦。
当他踏入藏经阁,看到那个盘坐在书堆里的年轻道士时,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对方就那么随意地坐在那里,没有释放任何气息,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但吕慈却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力量,在对方面前都成了透明的笑话。
他甚至感觉自己那只变异的右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源于恐惧的本能。
“扑通!”
吕慈双膝一软,竟直直地跪了下去,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
他身后的陆瑾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靠!玩这么大?
这可是吕慈啊!那个能止小儿夜啼的疯狗吕慈!
“三一门外门弟子吕慈,拜见……拜见道尊!”
吕慈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李玄霄,思来想去,只有这个传说中的称谓,才配得上眼前这位的存在。
“求道尊出手,救我兄长残魂!”
说完,他将那个刀匣高高举过头顶,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李玄霄终于将目光从古籍上移开,落在了那个刀匣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对着刀匣轻轻一点。
“嗡!”
整个刀匣剧烈震颤起来,包裹的破布瞬间化为飞灰!
那柄妖刀“村正”自动出鞘,悬浮在半空中,刀身黑气缭绕,发出阵阵凄厉的鬼哭狼嚎,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挣扎咆哮。
一股邪恶、暴虐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藏经阁。
跪在地上的吕慈脸色大变,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刀里的邪念比之前在东京时强大了十倍不止!
这妖刀,在挑衅!
它在挑衅这座山的主人!
“有点吵。”
李玄霄眉头微皱,吐出三个字。
话音刚落。
那柄还在疯狂叫嚣的妖刀“村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所有的黑气、所有的嘶吼,瞬间被压回了刀身之内!
整个世界,清净了。
妖刀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刀身轻微地颤抖着,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充满了滑稽的恐惧。
吕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就是……道尊的实力?
言出法随?
他甚至……什么都没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