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麻布重新裹好,用布条系紧,力道有点大,石陀却没吭声。
“你的百炼钢刀还等着劈敌人呢,可不能先垮了。等打跑了罂的人,还指望你给大家打新犁呢。”
石陀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突然笑了,露出两排白牙,眼角的疤痕也跟着生动起来:
“也是。等打跑了那些杂碎,我就用罂许诺的三百亩良田的地契当柴烧,给你煮最好的小米粥,放两把红枣,甜得能粘住牙。”
锻铁坊的火炉 “噼啪” 爆了个火星,落在石陀的脚边,烫出个小黑点。
阿砚低头收拾麻布,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刚才被他抓住的地方,还残留着暖暖的温度,像块刚从炉里取出来的铁,烫得人心里发慌,却又舍不得放开。
“对了,”
石陀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块烤熟的红薯,还冒着热气。
“刚才分粮的时候,张婶塞给我的,给你。”
他把红薯往她手里一塞,“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红薯的甜香混着艾草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阿砚拿着红薯,指尖的温度渐渐传到心里,暖烘烘的。
她知道,石陀的话不是玩笑,他是真的在为她着想,在这风雨欲来的日子里,这份沉甸甸的关心,比任何铠甲都能让人安心。
夜色渐浓,锻铁坊的灯亮了起来。
阿砚看着石陀扛着大锤继续锻打兵器的背影,他的胳膊还肿着,却依旧有力,每一次锤落,都像是在向那些潜藏的危险宣告:
有我在,别怕。
她拿起那块用过的暖布,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心里暗暗打定主意:
她不会让自己成为拖累,她要学会保护自己,也要保护身边的人,就像石陀保护她一样。
炉火跳动,映着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依偎在一起,像幅温暖的画。
阿砚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样的同伴,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机关坊的齿轮转得飞快,“咔啦咔啦”的声响像春蚕在啃食桑叶。
墨影蹲在案前,鼻尖几乎要碰到桌面,手里捏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盒里铺着深蓝色的绒布,整齐码着些细如发丝的铜丝、比指甲盖还小的齿轮,还有几枚针尖大小的铆钉。
他正用银镊子夹着铜丝,往块薄如蝉翼的铁片上的小孔里穿,动作专注得像绣娘在绷架上挑针,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片浅浅的阴影。
“还没好吗?”
阿砚靠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青铜矩尺。
她刚从粮仓回来,袖口还沾着点粟米的粉末,“张婶说今天潮气重,再不翻晒那些新麦,怕是要发霉了。”
墨影没抬头,镊子在他手里稳得像长在指尖,铜丝穿过小孔时发出“叮”的轻响:
“急什么?好东西得慢工出细活。你以为是石陀打铁啊,抡起锤子就完事?”
木盒里躺着架机关袖箭,巴掌长的铁管缠着黑色的桑蚕丝线,线结打得精巧,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管尾连着根细如牛毛的引线,藏在丝线缝隙里,箭头是用纯铜打造的,磨得锃亮,在光下闪着幽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