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沈墨身上。那些审视的、好奇的、鄙夷的眼神,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身上。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如同无数只苍蝇在耳边盘旋:
“穿这样……怎么混上来?保安呢?”
“啧,看着干净,竟是这种人……专挑网红下手?”
“那女的包……LoGo好像有点歪?假的吧?”
“管他呢,看戏看戏……”
沈墨的脸瞬间涨红,不是羞耻,而是被冤枉和当众羞辱的愤怒。他握紧拳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没有非礼你,是你自己不看路撞过来的。”
“你还敢狡辩?!”
女人哭的更凶了,用尖利的、镶着水钻的指甲一下下的戳着沈墨的肩膀。
“看看你这身破烂,一股穷酸味,一看就是混进来偷东西的,要不就是碰瓷的。保安!保安!快把这个流氓抓起来,他非礼我!还抢我的包!”
沈墨浑身气的发抖,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在学校被其他小孩欺负,说他是没有爸妈的孩子。
一直以来,沈墨的应对只有默默承受,让对方发泄够了,就过去了。他太懂事了,他不想给孤儿院的院长奶奶惹麻烦。
眼前的女人还在不断的辱骂,好像觉得不过瘾,抡起手里的假包不断朝着沈墨的身上砸着。
就在女人的包即将再次砸到他身上时,一个念头出现了,要不......跑吧。
凌千雪不在,那个直达大门的电梯就在那里,只要他冲过去,就能离开这里,也能离开......凌千雪的掌控。
心脏瞬间狂跳起来,血液不断的涌向四肢,他的目光死死的锁定了那部电梯,这是个机会,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下一秒,小雨有些苍白的小脸突然浮现在眼前。还有那三千万的债务,像一条沉重的铁索缠绕在他的身上,勒的他几乎窒息。
那份合同,白纸黑字,确实是他签的名,还有自己的手印。他跑了,小雨怎么办,医院的天价治疗费怎么办?凌千雪的怒火,会不会连累到她?会不会连累到孤儿院?
逃跑的冲动被一条条现实狠狠的浇灭,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冰水。他紧绷的身体颓然松懈下来,连握着的拳头都无力的松开。
女人的捶打和辱骂已经让沈墨麻木,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累了。
突然一个清冷如冰,带着绝对威压和不悦的声音清晰的钻入沈墨的耳朵。
“谁给你的胆子,碰我的人?!”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凌千雪踩着高跟鞋快步走来,脸色微沉,眉宇间带着冷厉,额角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薄汗,显然赶得匆忙。
她目光如电,扫过全场,瞬间锁定在沈墨身上。
看到沈墨苍白的脸,眼中翻涌的痛苦和几乎快要溢出来的绝望,凌千雪眼底瞬间凝结成万年寒冰,一股冰冷的怒意以她为中心爆发出来。
那哭闹的女人被凌千雪的眼神震的哭声戛然而止,嚣张气焰瞬间被熄灭,下意识后退两步。
凌千雪无视她,径直走向沈墨,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急促:
“伤到没有?”
指尖微颤轻抚过沈墨被砸过的位置,动作带着疼惜的检查和确认。
沈墨看着凌千雪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近乎失态的关切。他没看错,小时候每次受伤后,院长奶奶也是这种眼神,这是心底里真正的关心。
沈墨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剧烈的跳动起来。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有。”
凌千雪这才松了口气,她的目光也终于缓缓落在一旁知道自己大祸临头的女人身上。那眼神平静的像是在看一件死物,毫无波澜,却比任何怒火都让人感到害怕。
“Kevin!”她声音冷得像是北极的寒风。
一直在店里的Kevin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他知道自己惹了大祸了,竟然没有照顾好这位沈先生。主要是这事情也真不怨他,谁能想到沈墨就出门坐一会都能惹祸上身。
Kevin冷汗浸透衬衫后背,慌忙从店内冲出,腰弯得几乎要折断:“凌……凌总!我……我该死!我失职!我……”
“废物。”凌千雪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骨。
“我的人在你眼皮底下被垃圾围着咬,你在哪?”她目光扫过Kevin煞白的脸,“这个月奖金,扣光。年终绩效,降档,再有下次,滚蛋。”
“是!是!凌总!我该死!我失职!我……”Kevin声音发抖,头垂得更低,不敢有丝毫辩解。
凌千雪不再看他,转向早已赶到,额头冷汗涔涔的商场经理:“查监控。撞人、污蔑、损坏财物。报警处理。”她语速平稳,却字字如铁,“通知她所在的直播平台,彻查账号。卖假货,诈骗,煽动网络暴力……证据确凿,够她喝一壶的。”
“是!凌总!马上办!绝对严惩!”经理如蒙大赦,连声应道,挥手示意保安。
女人彻底瘫软如泥,像一滩烂泥糊在地上,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神空洞绝望。
两个保安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像拖死狗一样将她架起,“请”了出去,高跟鞋在地上拖出刺耳又狼狈的摩擦声。
其他看客也都识趣的离开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切的反转来的太过突然,沈墨呆愣的站在那里。
凌千雪看着沈墨这个样子觉得有些有趣,伸出手自然的握住沈墨的手,轻轻的捏了捏,这让沈墨回过了神。
凌千雪拉着他回到了那家名叫“墨羽”的店中,对着一旁大气不敢喘的Kevin说道:“之前看的那几套还有配饰,按他的尺寸都送到我家。”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沈墨身上那件洗的发白的旧t恤,伸出手捏住领口一小片布料细细摩挲。
“还有这件,洗好熨好,一起送过去。”
沈墨被Kevin带去了试衣间,再出来时,已经焕然一新。
碎发清爽利落,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眼窝,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身形,锃亮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矜贵中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矛盾的气质交织出惊心动魄的魅力。
凌千雪眼中一亮,走到沈墨面前,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下巴上。
“现在,总算像点样子了。”
她收回手,转身走向电梯,没有回头,对着沈墨说了一句:“回家。”
沈墨站在原地,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心脏本来还因为刚才的愤怒而剧烈跳动,可下巴被点过的地方却蔓延开一丝带着暖意的涟漪,抚平了他的内心。
他看着凌千雪在电梯门口对自己招手,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嘴角微微上扬,迈步朝着凌千雪走了过去。
黑色的宾利稳稳的前进,沈墨身体紧绷的坐在后排,眼睛死死的看着窗外。
凌千雪在旁边看着沈墨的样子,突然倾身。伸出手在沈墨的肩膀上狠狠的捏了一下,这是沈墨刚才被女人用包砸的地方。
“嘶!”沈墨疼的弓背闷哼了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
凌千雪的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抱怨,手指却放轻了力道,在沈墨的肩膀上画圈。
“你是木头吗?就站在那让人指着鼻子骂?别人打你,你不知道还手?不会躲开?”
听着凌千雪的话,沈墨只觉得心头一暖,肩头的疼痛也瞬间消失了大半,他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了。
凌千雪靠回真皮座椅,赤足蜷上座椅,脚踝在暗光中白得晃眼。
“傻子...”声音显得有些无奈和心疼。
沈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厢陷入片刻的寂静,过了一会,凌千雪用脚尖轻踹了一下沈墨的小腿。
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开口问到:“当时,你怎么不跑?”
沈墨一怔,随后眼神不自然的瞟向一边,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能跑。”
凌千雪听到沈墨的回答,唇角翘起,眉眼弯弯的问到:
“为什么不能跑?是不是怕跑了,就再也遇不到我这么疼你的人了?”
她白嫩的小脚在放在沈墨的膝盖上蹭着,催促着沈墨的回答。
沈墨想说是因为三千万,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他看向凌千雪那张精致的脸,脑子里想着自从认识凌千雪以来,凌千雪对他做过的事情,好像除了被迫欠了三千万之外,对自己可以说得上是不错。
沈墨语气有些不自然,扭过头看向车窗外,小声说道:“就是...不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