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沈知遥径直走进厨房,默默地用温水泡了一杯蜂蜜水。
而顾承屿则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酒精放大了他心底的郁闷和不安全感,让整个人的气压都很低。
沈知遥端着温热的蜂蜜水走过来,递到他面前,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晚上喝了多少?”
顾承屿没有接杯子,只是闷声回答:“没喝多少。”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赌气成分。
沈知遥把杯子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叹了口气:“喝了就早点洗澡睡觉吧。”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顾承屿猛地抬起头,眼眶因为酒意有些发红,他盯着沈知遥,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倾泻出来,声音带着委屈和执拗:“我真的很讨厌你和傅景琛的来往!哪怕我知道我们之间是朋友,我也控制不住地讨厌!”
沈知遥看着他心里又气又心疼。
她没有回避,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却有力地问:“顾承屿,那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呢?你和他是朋友,我和他也是朋友,这是我们共同的人际圈。你想我怎么做?彻底和他断绝来往吗?”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受伤,“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觉得,如果我真的想和他有什么,我还会选择和你结婚吗?我会这样伤害你,也作贱我自己吗?”
顾承屿被她一连串冷静的反问击中,尤其是最后那句,像是一盆冷水,浇醒了他被醋意和酒精冲昏的头脑。
他怔怔地看着沈知遥,眼中的偏执渐渐被懊悔取代,他低下头,声音沙哑:“对不起……是我不懂事了,是我胡思乱想……”
沈知遥看他这样,心立刻软了,她蹲下身,与他平视,握住他的手,语气柔和下来:“我不是在指责你,顾承屿。我的意思是,你需要相信我。”
她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目光诚挚而坚定,“我这里,从来就没有别人,只有你。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只装得下你一个人。你别想那么多,好吗?如果我真的想和别人有什么,我不会在原地等你这么多年,不会把所有的心动和期待都留给你。”
顾承屿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和心脏有力的跳动,听着她这番话,所有的不安和猜忌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伸出双臂,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后怕和释然:“我知道。我只是很害怕失去你,对不起。”
沈知遥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不用说对不起。我明白,你只是太在乎我了,我不怪你。”
她稍微退开一点,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但是顾承屿,请你相信我,可以吗?相信我对你的感情,相信我的选择和承诺。我真的很爱你,只爱你。”
顾承屿看着眼前这双盛满了爱意和真诚的眼睛,心里最后一点阴霾也彻底散去了。
他低头,珍重地吻了吻她的唇,脸上终于露出了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嗯。我知道了。谢谢你,老婆。”
这场小小的风波,在深夜的坦诚与拥抱中,终于化成了加深彼此理解和信任的养料。
爱意或许会让人变得敏感和笨拙,但真诚的沟通,永远是化解隔阂最好的桥梁。
月光透过纱帘,为顾承屿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
他因着酒意早已沉入梦乡,呼吸均匀绵长,可沈知遥却毫无睡意,只是静静凝望着他,思绪被拉回到数年前的那个中秋。
那时,顾承屿还在国外留学,难得回来过节。
她满心期待地打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电话那头,他轻快地应了一声“好”。她为此雀跃了整整一个下午,换了好几次衣服,早早到了约定的餐厅。
然而,从华灯初上等到夜色深沉,桌上的柠檬水续了一杯又一遍,那个说“好”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连一个解释的电话也没有。
最后,是傅景琛不知从何处得知她一人在外,打来电话邀请。她望着窗外熙攘团圆的人群,心里空落落的,带着几分赌气,接受了傅景琛的邀约。
晚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傅景琛体贴地送她回家,车刚停稳在她家楼下,她一抬头,便看见了那个让她空等一晚的人。
他就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影,带着风尘仆仆的焦急,似乎想上前解释。
可累积的委屈和失落瞬间淹没了她。她不等他开口,便几步冲到他面前,怒气冲冲地打断他所有试图出口的话。
“顾承屿,大家这么久没见面,想和你吃一顿饭就这么难吗?你答应了,为什么又要放我鸽子?”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所有的精心准备和热切期盼都化作了此刻的质问。
顾承屿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沈知遥吸了吸鼻子,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更狼狈的样子,转身便跑进了单元门,将他和他未说出口的解释,一同隔绝在清冷的夜色里。
第二天,他提着她最爱吃的那家甜品店的小蛋糕来找她,小心翼翼地赔着不是。
她心软了,和他一起吃了顿晚饭。气氛缓和时,他握着水杯,指节微微用力,状似不经意,眼底却藏着认真,低声问:“你昨天,怎么会和傅景琛一起吃饭?”
她心里那点小脾气还没完全消散,便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回答:“他是我哥哥的朋友,大家一起吃个饭不是很正常吗?”
她顿了顿,抬眼看他,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就像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吃个饭,不也很正常?”
那时的顾承屿,还会在她面前努力维持着表面的不动声色,将翻涌的情绪小心藏起,只化作杯壁上用力的指节。
可现在……沈知遥看着身边熟睡的人,他如今所有的喜怒哀乐,尤其是关乎她的,都那样直白地写在脸上,再不屑于丝毫掩饰。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至于傅景琛,他待她确实很好,好得有时会让她心生恍惚。但她不愿,也不敢去深究那温和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情感。
有些界限,模糊着反而能长久。她只愿,无论那是什么情感,只要彼此心照不宣,相安无事,那么他们就可以永远,只是朋友。
月光悄然移动,落在顾承屿安稳的睡颜上。沈知遥悄悄向他靠近了些,阖上眼,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暂且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