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秘书,听着沈二河罕见的失态和怒骂,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沈二河的咆哮暂歇,才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沈先生,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二河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滔天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还能怎么办?!”
“推掉我今天所有会议和安排!立刻备车!”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要去清算的杀气。
“我现在就要去‘时尚生活’服装厂!”
“亲自去找他黄秋生算这笔账!”
“我倒要当面问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我立刻安排车!”秘书连忙应道。
沈二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立刻通知张富贵!”
“让他也马上滚到‘时尚生活’厂门口跟我汇合!”
“这笔烂账是他经手谈的,他也脱不了干系!”
“我倒要看看,他是真不知情,还是跟黄秋生一起合起伙来糊弄我!”
“是!我马上通知张富贵!”秘书不敢有丝毫怠慢。
沈二河重重地摔下电话,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可怕。
他一把抓过西装外套和公文包,甚至顾不上整理一下仪容,便带着一身骇人的怒气,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家门。
直奔“时尚生活”服装厂而去。
沈二河的车几乎是带着杀气,停在了“时尚生活”服装厂门口。
他猛地推开车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大步流星地直接闯进厂区。
门口的保安认出是他,吓得没敢阻拦。
得到消息的黄秋生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但他还是强装镇定,脸上堆起最热情谄媚的笑容,小跑着迎了上来。
“哎哟!沈组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您有什么吩咐,打个电话我不就过去了吗,何必亲自跑一趟?”
他试图用过往的亲昵称呼和热情,来缓和气氛。
沈二河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在他脸上扫过,连哼都懒得哼一声。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也疾驰而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厂门口。
张富贵慌慌张张地从车上下来,一边整理着跑歪的衣服,一边小跑到沈二河身边。
气喘吁吁又带着几分茫然地问道。
“沈伯父,发生什么事了?”
“您秘书电话里说得那么急,让我立刻过来,到底……到底怎么了?”
沈二河猛地转过头,看向一脸无辜状的张富贵,心中的怒火更盛。
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致的冷哼。
“怎么了?你还想问我怎么了?!”
“我让你看着校服,你就是这么看着的?”
他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张富贵,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现在,跟我进来!”
说完,沈二河不再理会这两人,转身径直朝着厂区内部,特别是生产车间和仓库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今天非要亲眼看看,黄秋生和张富贵到底给他搞出了什么“好”东西!
张富贵被沈二河这从未有过的严厉和怒火,吓得一哆嗦。
虽然完全搞不清状况,但也不敢多问,只能白着脸,忐忑不安地赶紧跟上沈二河的脚步。
落在最后的黄秋生,看着沈二河这兴师问罪的架势,再听到他对张富贵那兴师问罪的语气……
心里那点侥幸彻底破灭,双腿瞬间就软了,几乎要站立不住。
完了!完了!
肯定是事情败露了!
但沈二河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颤抖。
但他不敢不跟上去,只能强撑着发软打颤的双腿,脸色惨白地也跟在了后面。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像是走向刑场!
沈二河带着一身寒气,猛地推开制作车间的大门!
刹那间,一股混合着劣质化纤材料的刺鼻气味和粉尘迎面扑来。
呛得他下意识地猛地捂住口鼻,眉头死死拧紧!
映入眼帘的景象,更是让他血压飙升,怒火直冲头顶!
只见车间里,哪里有什么“最好的料子”?
堆放在缝纫机旁边的,分明是颜色浑浊、质地粗糙、甚至能看到杂质的廉价涤纶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染料和胶水的怪味。
哪里有什么“最好的老师傅”?
流水线旁坐着的,大多是些手法生疏、一脸茫然的临时工!
他们笨拙地操作着机器,缝出来的线迹歪歪扭扭,甚至有的地方连布料都没对齐,瑕疵品随处可见。
几个人看到沈二河这位气场骇人的不速之客,甚至停下了手中的活,不知所措地望过来。
整个车间显得混乱而低效。
与他想象中的“高标准、严要求”的生产场景截然相反,更像是一个粗制滥造的黑作坊!
跟在他身后的张富贵,一看到这如同照妖镜般的真实场景,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彻底傻掉了!
他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地方一样,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之前来的时候,黄秋生可是带他看的,完全是另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啊!
而最后跟进来的黄秋生,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瞬间就滚落下来。
脸色惨白如纸,双腿抖得如同筛糠,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敢说半句话?
沈二河缓缓放下捂着鼻子的手,他的胸膛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起伏着。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喷火的眼睛先是从面如死灰、抖如糠筛的黄秋生脸上扫过。
最后如同两道冰冷的镭射,死死钉在了目瞪口呆、还没缓过神来的张富贵脸上!
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怒火,而变得低沉嘶哑。
却带着一种火山爆发前的恐怖压迫感,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这!就是你们跟我说的……”
“最好的质量?!”
“最好的师傅?!”
“最好的程序?!”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地扇在黄秋生和张富贵的脸上!
车间里鸦雀无声,只剩下劣质缝纫机发出的嘈杂声响,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场彻头彻尾的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