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中山东军区指挥部里,张百川拿着敌工部小刘刚送来的电报,他将电报递给对面的政委黎昱。
“政委,你看看这个。”
黎昱接过,迅速扫过纸面,随即眼睛亮了一下:“德国火炮工程师弗里茨·霍夫曼,情况可靠吗?”
张百川走到挂在墙上的山东地图前,看着胶东半岛的位置:“小刘做事细致,他亲自接触过,人在青岛比较落魄,但肚子里有货。据说他设计的一种山地榴弹炮,比鬼子的九四式山炮轻两百斤,射程还远一公里,射速快一倍。”
参谋长陈榘刚端着一缸子热水进来,闻言立刻凑近:“司令员,这人可是宝贝,要是真能搞出来,咱们每个旅配上一个炮兵团都不是梦,”
“梦要做,路也要一步一步走。”张百川转过身,脸上有深思熟虑后的沉稳:“这个人我们要请。但怎么请,请来后怎么用,是个大问题。”
政治部主任肖桦拿着几份文件走进来,接话道:“我同意司令员的意见。首先是背景审查,虽然小刘初步判断没问题,但必须彻底摸清他的底细,为什么离开德国,为什么来中国,为什么愿意帮我们。其次,保密工作是第一位的,兵工厂和研究所的选址、保卫,必须万无一失。”
“老肖考虑得周到。”黎昱点头,看向张百川:“司令员,你的意见呢?”
张百川走回桌边做出决断:“回电小刘,同意接触,条件可以优厚,我们尊重技术和人才。但有几个底线:第一,他必须愿意离开青岛,到我们的根据地里来工作。第二,他需要带徒弟,把技术传给我们的工人和技术人员。”
“好,我立刻去拟电文。”肖桦记下要点,转身出去。
陈榘已经开始展望:“要是真成了,咱们的炮火就能压着鬼子打了,司令员,我看可以正式成立一个军械研究所,就从复装子弹和改造迫击炮的基础上,向制式火炮进军。”
张百川点点头:“思路是对的,等这个弗里茨到了,让他先看看我们现有的家底,听听他的评估。研究所的架子可以先搭起来,地点就定在鲁中兵工厂旁边那个隐蔽的山谷,代号就叫‘窑洞计划’吧。”
一个星期后,黎昱拿着延安刚到的电报,脸上带着笑意:“司令员,延安对我们山东的工作高度肯定,你看,除了之前支援的抗大毕业生,又额外抽调了50名有经验的军工干部,正在来鲁的路上。延安认为,山东根据地大有可为,希望我们成为插入敌人心脏的一把钢刀,”
张百川仔细阅读着电文:“这是动力,更是压力。鬼子现在缩在城里,搞‘囚笼政策’,看似防守,实则在积蓄力量,准备更凶狠的反扑。我们根据地必须要稳固,军事力量必须更硬。”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上面标注的敌我态势:“主力部队五个旅,在上防守部队、守备团和基干团、教导团一共二十五万人,听起来声势浩大。但装备呢?训练呢?目前咱们的弹药靠复装,攻坚靠勇气。我们不能光靠人去填。”
“所以,窑洞计划必须尽快出成果。”黎昱理解他的意思。
“不止是窑洞计划。”张百川在沙盘上划过:“各旅的‘淬火班’不能停,要把平原作战、城市巷战、反坦克战术都加进去。告诉钟伟、许友他们,别满足于现状,要把部队真正练成铁拳。鬼子给我们喘息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半个月后兵工厂,所谓“兵工厂”,不过是山谷深处依着山势开挖的几排窑洞和新建的几座夯土车间。戒备森严,明哨暗哨一直放到几里地外。
张百川、黎昱、陈榘、肖桦四人站在一间刚刚加固好的大窑洞前,这里是未来的研究所核心实验室。
远处,几匹快马驰来。敌工部小刘利落地翻身下马,身后跟着一个拎着个沉重皮箱的外国人。他看起来五十多岁年纪,头发灰白,面容憔悴,但一双蓝色的眼睛里,却透着一种技术工作者特有的专注和执拗。
小刘上前敬礼:“司令员,政委,参谋长,主任,这位就是弗里茨先生。”
弗里茨用生硬的中文说道:“你们好。”他的目光随即就被旁边车间里传出的锻打声和车床运转声吸引,下意识地朝那边望了望。
张百川上前一步,伸出手:“弗里茨先生,欢迎你。我是张百川。”
弗里茨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位威名赫赫的将军如此年轻平易,他连忙握手:“张将军,谢谢您的信任。”
张百川开门见山:“我们这里条件很简陋,比不上青岛,更比不上克虏伯工厂。但我们有决心造出中国人自己的好炮,有决心把鬼子赶出去,我们需要你的技术。”
弗里茨沉默片刻,打开了随身的皮箱,里面是厚厚一叠设计图纸。他抽出一张,铺在临时搬来的木桌上。图纸上是一种结构精巧的火炮剖面图。
“这是我在闲暇时设计的。”弗里茨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又很快被专业热情取代:“一种105毫米轻型山地榴弹炮。我可以让它重量控制在800公斤以下,六匹骡马就能拖拽。射程超过一万两千米,它的炮闩和制退复进机构,比日军现有的山炮先进一代。”
陈榘听得忍不住追问:“关键部件,比如炮钢和加工工艺,以我们现有的条件,能解决吗?”
弗里茨指着图纸:“这就是我需要实地评估的原因。我看过你们复装的子弹和手榴弹,工人们很有经验,也很有智慧。但造炮是另一个维度。我们需要更好的炼钢炉,需要大型镗床来加工炮管,需要更精密的测量工具。这些,可能需要时间,和更多的投入。”
张百川认真听着,然后看向山谷里忙碌的景象,工人们正用简陋的工具,试图将缴获的钢轨加工成合格的炮钢毛坯。他的目光坚定起来:“缺什么,我们想办法搞。没有设备,我们就自己造,或者从鬼子手里缴获。弗里茨先生,请你尽快熟悉情况,拿出一个可行的研发计划和时间表。山东军区会全力支持你。”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我们要造的,不只是几门炮。我们要造的,是底气,是能让我们的战士少流血、多杀敌的利器,”
弗里茨看着这位中国将军,又看看周围那些虽然破旧却充满生气的车间,以及工人们眼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将军,我会尽我所能。”
返回指挥部的路上,黎昱打破了沉默:“司令员,这个弗里茨,是个真才实学的。但他心里好像有事。”
张百川嗯了一声:“能让一个德国顶尖的工程师流落到远东,背井离乡,心里怎么会没事?让敌工部继续留意,生活上照顾好,技术上尊重他,政治上慢慢来。只要他能帮我们造出炮,就是朋友。”
陈榘兴奋地说:“司令员,如果这门炮真能搞出来,咱们下一步打济南、打徐州,腰杆就硬多了,”
肖桦比较冷静:“路要一步一步走。眼下最重要的是整合力量。延安来的干部快到了,怎么分配,各旅的整训进度如何,兵工厂的扩产计划,千头万绪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鬼子不会一直当缩头乌龟。土桥一次在济南,看着我们一天天壮大,他睡不安稳。我们必须在他下一次行动之前强大自身。窑洞计划,是我们的希望。但希望变成现实,需要时间,也需要流血牺牲来争取。告诉各旅旅长,三个月,我给他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我要看到一支脱胎换骨的山东军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