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规则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银色毒蛇,缠绕上林墨的四肢百骸,瞬间封禁了他所有的法力流转,甚至连神识都被压缩在识海深处,难以离体分毫。
那件刚刚展现出惊天威能的下品真仙器,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剥离,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虚璃的袖中。
林墨僵立在原地,如同琥珀中的蚊虫,连一丝挣扎都做不到。
唯有眼神深处,那不屈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死死盯着眼前这位实力通天、心机深沉的妖皇之女。
虚璃对林墨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她淡漠地扫了一眼这片被强行稳定的空间,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伸出纤纤玉指,对着被禁锢的林墨轻轻一划。
“走吧,带你去见父皇。”
话音未落,周围的空间如同幕布般被轻易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后面光怪陆离、色彩扭曲的虚空通道。
虚璃一步踏入,那缠绕着林墨的银色锁链仿佛有生命般,拖拽着他的身体,一同没入通道之中。
空间转换带来的巨大压力让林墨几欲昏厥,若非他肉身强横远超同阶,恐怕早已被碾成齑粉。他只能竭力保持灵台一点清明,感知着这超远距离传送的轨迹。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眼前骤然一亮,那股令人窒息的空间压迫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浩瀚、仿佛置身于宇宙本源之中的磅礴威压!
林墨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宏伟殿堂之中。
殿堂广阔无垠,抬头望去,看不到穹顶,只有一片深邃的、缓缓旋转的星海,无数星辰明灭不定,仿佛蕴含着诸天万界的生灭奥秘。
脚下并非是坚实的地面,而是一片氤氲的、如同液态能量构成的“海洋”,行走其上,泛起圈圈涟漪,却不会沉没。
一根根支撑天地的巨柱,并非金石,而是由某种活着的、不断流淌着各色法则符文的能量光柱构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仙气波动。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为实质的先天妖气,以及一种更为古老、更为尊贵、仿佛凌驾于万妖之上的皇者气息。
在这里,林墨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殿堂最深处,那至高无上的存在所吸引。
那里,并非寻常的宝座,而是一片不断坍缩又重生、仿佛承载着世界重量的混沌星云。星云中央,端坐着一个身影。
他并非想象中那般顶天立地、狰狞可怖的巨妖形态,身形反而与常人相仿,穿着一袭看似朴素的暗金色长袍。长袍上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却仿佛将整片星空的黑暗与寂寥都织了进去。
他面容模糊,被一层淡淡的、流转着大道符文的光晕所笼罩,无法看清真容,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颗历经了万古沧桑、看透了宇宙轮回的古老星辰,平静,深邃,漠然。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气息外放,却仿佛是整个殿堂、这片星海、乃至这方天地的绝对中心。万道规则在他周身臣服,时空长河在他脚下蜿蜒。他便是规则,他便是秩序的化身!
这便是万妖界的至高统治者之一——妖皇!
在妖皇身影的侧后方,隐约还侍立着几道模糊的身影,气息皆如渊似海,虽不及妖皇万一,但也远非林墨所能揣度,显然是妖族的核心重臣。
“父皇,人已带到。”虚璃对着那混沌星云中的身影微微躬身,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恭敬。
银色锁链松开,林墨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上前,落在了那片能量“海洋”之上,距离妖皇约有百丈之遥。
这个距离,已然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源自生命层次与大道本源的绝对压制。
妖皇那星辰般的眼眸,缓缓转动,落在了林墨身上。
刹那间,林墨感觉自己的肉身、神魂、乃至过去未来的一切因果线,都在这道目光下无所遁形,被看了个通透!
他体内那经过秘法改变的血脉,在那目光下如同冰雪消融,显露出其纯粹的人族本源。他隐藏的大乘后期修为,也形同虚设。
唯有丹田深处那最为核心的秘密,似乎被一层更神秘的力量所遮蔽,微微荡漾起一丝涟漪,挡住了那目光的深入探查。
妖皇的目光似乎在那涟漪处略微停顿了亿万分之一瞬,随即移开,仿佛并不在意。
“人族!”一个平淡、古老,仿佛由无数世界生灭之音汇聚而成的声音,在殿堂中缓缓响起,直接响彻在林墨的灵魂深处,不带丝毫感情,却蕴含着言出法随的无上威严。“汝,可知为何引你至此?”
林墨强行压下神魂的颤栗,抬起头,直视那双重瞳星眸,尽管每对视一息,他的神识都如同被亿万根针穿刺般剧痛。“为了那所谓的‘万妖祖源之地’,欲以我为钥匙。”
“不错。”妖皇的声音依旧平淡,“‘祖源之地’,关乎我族能否打破藩篱,重返太古荣光之关键。
其外封印,乃远古时期人族大能所设,非其血脉与特殊本源者,不可触动,强行开启,只会引动封印反噬,毁天灭地。”
“而你,”妖皇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林墨的过去,“身负精纯人族血脉,更兼……一丝难得的变数气息,正是开启封印最合适的人选。”
变数气息?林墨心中一动,是指系统?还是指他穿越两界的经历?
“朕,不喜强迫。”妖皇缓缓道,话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掌控,“予你两个选择。”
“其一,心甘情愿,助朕开启祖源之地。功成之后,朕可亲自出手,为你重塑根基,赐你妖族皇血,享万妖供奉,地位仅次于朕与虚璃。亦可,如你所愿,送你离开此界,前往你想去之地。”
条件不可谓不丰厚,无论是地位还是自由,都足以让无数修士疯狂。
“其二,”妖皇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整个殿堂的温度仿佛骤然降至绝对零度,那旋转的星海都为之凝滞,“朕抽你神魂,炼你血脉本源,以秘法驱使,同样可开封印,只不过要付出一些难以想象的代价而已。只是届时,你将承受炼魂蚀骨、永世不得超生之苦,真灵湮灭,不留痕迹。”
选择摆在面前,看似有得选,实则毫无退路。要么合作,得到泼天富贵或自由;要么被彻底毁灭,魂飞魄散。
林墨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妖皇这等存在,言出必践,但所谓的承诺,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又能有几分保障?
开启那等重要的秘境之后,自己这个“钥匙”真的还能安然离开?更何况,助妖族开启可能危及人族(即便非同一人界),于心何安呐?
但若拒绝,立刻便是身死道消,一切成空。
他需要时间,需要周旋的余地!
片刻后,林墨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挣扎与权衡后的无奈,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妖皇陛下神通盖世,晚辈……岂敢不从。”
他微微躬身,看似屈服,但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冷静与决绝。“只是,晚辈修为低微,恐难当此重任。那祖源之地封印想必非同小可,若因晚辈力有未逮而失败,岂不误了陛下大事?可否容晚辈稍作准备,提升些许实力?”
这是他唯一的拖延之策。
妖皇那模糊面容下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那并非笑意,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
“准。”
一个字吐出,仿佛金科玉律,定了乾坤。
“虚璃。”
“儿臣在。”
“带他下去,入‘万妖血池’,洗练肉身,激发潜能。一月之后,前往祖源之地。”
“遵命。”
虚璃领命,再次划开空间,银色锁链缠绕上林墨,将他带入新的通道。
殿堂内,重归寂静,唯有星海缓缓旋转。
侍立在侧的一位模糊身影微微躬身,神念传音道:“陛下,此子心思缜密,恐非真心归顺。”
混沌星云中,妖皇那星辰般的眼眸缓缓闭合,古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亘古不变的淡漠:
“棋子而已,何须真心。”
“万妖血池,便是他最终的熔炉。一月之后,无论他愿与不愿,其血脉本源,都将为朕所用。”
“祖源之地,必开。”
冰冷的宣告,在这至高无上的殿堂中回荡,决定了林墨未来一个月的命运。是机缘,还是更彻底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