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掌心忽明忽暗的火焰字迹,心跳声在耳膜上敲出鼓点。
铁木真的手指叩在逐日战车的星图上,金属纹路里渗出的金光正顺着我的手腕往上爬,像条温热的小蛇。
稳住心跳。他仰头看我,瞳孔里流转着星图的光,这破车认活物的生气当锚点,你要是慌了——
慌的是你。红拂女抱着胳膊靠在密室墙上,指尖转着片不知从哪摸来的碎玉,上回你说能定位光明顶,结果把我们甩到了冰火岛冰窟窿里。她瞥了眼静帘怀里泛血光的冰魄碎片,再说了,影子骑士团的咒力都渗进时空缝里了,你确定这破铜烂铁扛得住?
静帘的指节在冰魄碎片上泛着青白,血雾正顺着她的袖口往腕间爬:他们用的是波斯古卷里的影随术,只要有活人的影子当媒介......她突然顿住,抬眼时睫毛上凝着薄霜,无忌,你的影子。
我低头。
地上原本该是我斜长的影子,此刻却像被墨汁浸过,边缘翻卷着黑色的毛刺,正缓缓往战车的方向蠕动。
铁木真骂了句,手掌猛地拍在战车核心,星图轰地炸开一片金光,都上来!
再磨蹭半柱香,咱们都得变成影子骑士的饲料!
李慕白的剑突然抵住我的后心,凉得我打了个激灵。
他盯着我手背的火印,剑穗上的青玉坠子晃出冷光:你心跳的节奏。他说,刚才在壁画前走金线时,是不是感觉经脉在跟着跳?
我愣了愣。
方才顺着金线走步时,热意确实像被心跳牵着走,每跳一下,就往丹田多汇一分。像是......心跳在给内力指路。
他收了剑,转身跃上战车,等会不管看见什么,记着用心跳当尺子——初代那老东西留的线索,没一样是平白无故的。
静帘拽着我胳膊把我拉上战车,冰魄碎片的血光刺得我眯眼。
她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雪水的冷:要是影像扭曲,我会用冰魄冻住记忆层。
但只能撑三息。三息?
我喉结动了动,想起她方才为稳冰魄已经出了满头汗。
铁木真的手指在星图上划出火星:抓紧!
战车底盘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我眼前的密室开始扭曲——石壁上的胡服修行者眨了下眼,红拂女的碎玉掉在地上,李慕白的剑嗡鸣着出鞘半寸。
下一秒,黄沙的腥气灌进鼻腔,我听见驼铃叮当,看见残阳把远处的驿站染成血红色。
到了。铁木真抹了把脸上的金粉,百年前的西域驿站,初代和老张头结义的地方。
画面里,穿青布短打的年轻道士正蹲在篝火旁,裤脚沾着泥,手里攥着个缺了口的陶碗。
他对面坐着个穿绣金胡服的青年,正往陶碗里倒酒——那眉眼,和我在光明顶密道看见的初代教主画像分毫不差。
这酒有问题。胡服青年突然按住道士的手腕,指节上有道新鲜的刀疤,你喝的是醉生梦死,喝下去三刻钟,经脉就该开始溃烂了。
年轻道士猛地呛咳,酒液顺着下巴滴在青布上:我...我就想换碗热汤喝。
那老板说用武功秘籍换......
换个屁。胡服青年扯下自己的外袍裹住他,动作粗野却带着股子狠劲,这驿站方圆百里没活人,老板是金蚕蛊母变的。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抖开是几个烤得焦黑的馒头,吃这个。
我刚从厨房梁上掏的,干净。
年轻道士盯着馒头,喉结动了动:你救我,图什么?
胡服青年笑了,露出颗虎牙:图你欠我个人情。
等我死了,你帮我看着点后世的小崽子们——别让他们把我传的功法学歪了。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纸,拍在道士膝头,这是我刚接的外卖订单,你且帮我记着。
等哪天有个手背上有火印的小子来找你,你把这单子给他看。
外卖订单?年轻道士捏着纸,借着火光看上面的字迹,这上头画的...是经脉图?
那是九阳神功的入门要诀。红拂女突然凑过来,指甲尖戳在虚空中的订单上,用西域古语和中原篆字叠着写的,怪不得你们武当藏了几百年都没人看懂。她翻了个白眼,亏得我学过波斯圣殿的双重密文术午时至,火印现,心脉引,九阳生,合着初代是把练功口诀当外卖单写了!
李慕白的剑突然点在订单的数字排列上,剑刃泛起青光:看这些数字。他说,三、七、十二、二十八......这是中原的九脉周天和西域的风行十二经的交汇点。他抬眼时,眼角的皱纹里都是光,九阳神功根本不是纯中原武学,是初代拿两家的经脉理论揉出来的!
我盯着虚空中的订单,掌心的火印突然发烫。
原来我练了这么久的九阳,根基竟是初代用两家武学缝补出来的?
怪不得我总觉得内力运行时像有两股劲在较劲——原来不是我练错了,是这门功根本就该这么!
试试共鸣。静帘的声音突然发紧。
她不知何时解开了衣襟,心口处贴着块冰魄碎片,淡蓝色的光正顺着她的锁骨往颈间爬,初代的意识可能藏在碎片里。
我需要......
铁木真突然吼了一嗓子,但已经晚了。
静帘指尖的冰魄碎片刚碰到虚空中的订单,画面就像被石子砸了的湖面,波纹里渗出黑血般的雾气。
年轻道士和胡服青年的身影开始扭曲,道士的脸变成影子骑士的骷髅面罩,胡服青年的虎牙长出尖牙,冲我发出刺耳的尖笑。
记忆防御机制!红拂女骂了句,拽着我往后退,这是初代设的防,谁强行读取就给谁灌幻觉!
静帘的额头沁出冷汗,冰魄碎片在她手里发出裂帛般的响:我...我能稳住!她的指尖凝出冰锥,刺进自己掌心,鲜血混着冰碴滴在碎片上,以血为引,以魄为锁——
不用了!铁木真的手在星图上狂乱拨动,他们来了!
远处传来低沉的咒语声,像无数人在喉咙里滚动石子。
我看见时空裂缝的边缘渗出黑影,那些影子长着骑士的铠甲,马头是骷髅,正举着长矛往我们这边冲。
为首的影子骑士摘下头盔,露出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嘴角咧到耳根:张无忌,你以为能逃——
中断回溯!我攥紧拳头,火印烫得我几乎要叫出声。
初代说的别信心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可此刻我的心跳沉稳得像战鼓,一下一下,都在说。
铁木真的手重重拍在星图核心,战车发出濒死的哀鸣。
我眼前的黄沙驿站开始崩塌,影子骑士的长矛擦着我的鼻尖刺进虚空,静帘的冰魄碎片地裂成两半,红拂女的碎玉在她手里烧成灰烬。
再睁眼时,我们又回到了敦煌密室。
静帘瘫在地上,冰魄碎片的血光已经褪成淡粉。
李慕白的剑插在地上,剑刃上爬满蛛网似的裂纹。
红拂女捂着嘴咳嗽,指缝里渗出血丝——看来刚才的幻觉她也没躲过去。
铁木真靠在战车上喘气,星图暗得像块破铜:影子骑士团......他们能顺着心跳追。
你的心跳太特别了,像块发光的路标。
我没说话。
我的心跳又变了。
刚才在驿站时,它沉稳得像晨钟;现在却轻得像羽毛,一下一下,敲在耳膜上时,总带着点模糊的呼唤:来王城......取回属于你的东西。
静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她的手指还凉着,但不再发抖了。
她另一只手举着半块冰魄碎片,碎片上的粉光正和我手背上的火印遥相呼应:试试。她说,把碎片贴上去。
我盯着掌心的火印,又看看她手里的碎片。
心跳声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初代教主消散前的耳语。
我说。
(掌心的火印与冰魄碎片即将接触的瞬间,密室的风突然卷起地上的金粉,在我们头顶凝成个模糊的人影——那是初代教主的轮廓,他的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