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的烈日将柏油路面烤出扭曲的波纹,Jeep车碾过坑洼的公路。
楚晔辰单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垂在敞开的车窗外,黑色机车服袖口被风灌满。
林奕暖的侧脸映在副驾驶车窗上,她今天涂了蜜桃色的唇膏,化了个简单的淡妆。
晨风卷着缅北热带植物的腥甜拂过车厢,掀起她垂落肩头的发丝,若有若无地扫过楚晔辰握档的手背。
冷吗?
楚晔辰突然开口,打破持续了半小时的沉默。
他的指尖按下空调调节键,动作比往常重了三分——方才林奕暖抱臂的瞬间,他看到她小臂浮起的鸡皮疙瘩。
林奕暖摇摇头,她的声音很轻,发丝随着动作扫过锁骨:这样正好。
楚晔辰喉结滚动,余光瞥见她的脖颈——
那里还残留着缅北自刎时候划破的淡红疤痕,此刻却莫名让他想起昨夜阳台上,她耳垂泛起的微红。
车轮碾过碎石,车身颠簸的瞬间,林奕暖的裙摆轻轻扫过楚晔辰的腿侧。
看那边。楚晔辰突然指向右侧,声线绷得发紧。
林奕暖转头,看见一片燃烧的凤凰木正掠过车窗。
缅北最艳烈的花树在废墟中怒放,焦黑的断墙与猩红的花海形成诡谲的对比,美得令人窒息。
美吗?
她忽然开口,又蓦地咬住下唇。
什么?
缅北确实……
林奕暖自嘲地笑笑,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像是裹着糖衣的毒。
空调出风口突然涌出热风。
林奕暖诧异地转头,发现楚晔辰正在狂按温度调节键。
楚先生?
以后叫我名字。
他突兀地打断林奕暖,嗓音沙哑,从现在开始,叫我楚晔辰。
林奕暖余光瞥见楚晔辰的耳尖在阳光下泛着不自然的红。
她的指尖陷进掌心,偏头继续看向窗外倒退的风景。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突兀的检查站,楚晔辰猛打方向盘拐进林间小道。
Jeep车身剧烈摇晃间,林奕暖被惯性甩向驾驶座,额头重重磕在楚晔辰肩头。
别动!
楚晔辰单手将她按回座椅,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薄t恤烙在她锁骨下方。
他的唇离她耳尖仅剩半寸,呼吸灼烧着敏感的皮肤:是刀爷的人。
jeep车在密林中疾驰,枝叶刮擦车顶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奕暖屏住呼吸,感受到楚晔辰的手仍护在她胸前。
他掌心的薄茧正压着她急速跳动的心脏,分不清是谁的脉搏更滚烫。
当车终于冲出丛林重见天日时,楚晔辰突然低笑一声:你心跳很快。
林奕暖刚要反驳,却见他将手收回方向盘,喉结滚动着补上后半句:
我也是。
林奕暖望着前方逐渐清晰的机场塔台,心中突然有个诡异的念头——
希望这条路永远开不到尽头。
林奕暖随着楚晔辰终于来到缅北国际机场。
楚晔辰将JEEp车停到专属停车位之后,随即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奕暖发现此时并没有前往卡莉昨天给她机票上的航站楼,而是跟着楚晔辰来到私人飞机的停机坪,
此时缅北国际机场的私人停机坪被烈日烤得发烫,林奕暖的帆布鞋踩在沥青地面上,发出细微的黏着声。
她望着眼前纯黑色的机翼,尾翼上烫金的chU在阳光下刺得她眼眶发酸。
发什么呆?
楚晔辰的声音从舷梯上方传来。
他逆光站着,黑色机车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伸向她的掌心朝上摊开,纹路里还沾着方才方向盘上留下的薄汗。
林奕暖仰头看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楚晔辰第一次对她伸手。
不是胁迫的钳制,不是救命的拉扯,而是一个纯粹的,邀请的姿势。
她搭上楚晔辰手的瞬间,楚晔辰的指尖微微收拢。
楚晔辰掌心的温度比缅北的烈日更灼人,虎口处的薄茧磨过林奕暖手背敏感的皮肤,让两人内心都不禁泛起一股莫名的涟漪。
小心台阶。
楚晔辰侧身让出通道,声音擦着她耳际落下。
机舱内的冷气扑面而来。
林奕暖看着眼前堪比五星级酒店的装潢——
真皮座椅旁放着新鲜的洋桔梗,茶几上摆着新鲜的冰镇椰子水,甚至连羊绒地毯都是她最爱的雾霾蓝。
空乘微笑着递来热毛巾:林小姐,飞行时间三小时二十分钟,有任何需要请随时按铃。
林奕暖怔怔接过毛巾,突然意识到什么,望向楚晔辰:这都是......你特意安排的?
楚晔辰正解开袖扣往舱内酒柜走,闻言头也不回:我的日常座驾而已。
林奕暖分明看见酒柜玻璃反射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难道是因为她?
这个认知让林奕暖突然胸口泛起酸胀的热流。
林奕暖从随身的挎包中掏出机票,朝着楚晔辰的方向扬了扬。
那昨天卡莉给我的机票是怎么回事?她轻声问。
楚晔辰将冰镇好的椰子水放在她面前,慵懒的坐在林奕暖对面的单人沙发座椅上:撒坤在航空系统有眼线。
他轻抿了一口香槟,我不喜欢赌概率。
阳光透过舷窗洒在他的眉骨上,让林奕暖突然盯着有些愣神,她突然发现,这个总以暴戾形象示人的男人,做事却非常细腻。
飞机开始滑行时,楚晔辰突然倾身过来。
林奕暖呼吸一滞,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掠过她耳侧,一声扣紧了安全带。
别多想。他嗓音低哑,呼吸间带着薄荷糖的凉意。
太近了!
近到林奕暖能数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看清他虹膜里自己的倒影。
林奕暖攥紧座椅扶手,突然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原来沦陷是这种感觉。
像坠入一片温暖的沼泽,明知道越挣扎陷得越深,却甘愿沉没。
飞机穿越平流层,舷窗外是绵延万里的云海。
林奕暖捧着冰镇的椰子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水珠,目光落在身旁的楚晔辰身上——
他正低头翻阅文件,黑色机车服的拉链松垮地坠在胸口,修长的手指偶尔在平板电脑上滑动,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裴焰之那种故作优雅的抛光。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记忆突然闪回林奕暖当日作为裴焰之翻译一同飞往迪拜的场景——
那个永远西装革履的男人是如何地替她系安全带,手指却暧昧地划过她大腿内侧,在狭小的公务舱中如何强吻她,耳边是他带着笑意的低语:记住,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当时她竟以为那是所谓的强制爱。
楚晔辰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他皱眉看着她手臂上竖起的汗毛,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
动作干脆利落,指尖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林奕暖摇摇头,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多讽刺啊——
裴焰之穿着二十万一套的定制西装,却像头披着人皮的野兽。
而眼前这个喜欢穿皮衣皮靴的男人,反倒恪守着最古板的君子礼仪。
舷窗此时映出她林奕暖自嘲的苦笑。
飞机遇上气流轻微颠簸,楚晔辰的手瞬间护在她身前,却在确认她坐稳后立刻撤回,规矩得像个恪守教条的骑士。
林奕暖突然抓住他欲收回的手腕。
楚晔辰。她直视他的眼睛,声音轻却坚定,谢谢你。
阳光穿透云层,将楚晔辰骤然收缩的瞳孔照得透亮。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朝她温柔的笑了笑。
机舱里响起降落提示音,云城的天际线已隐约可见。
林奕暖突然意识到——
原来真正的心动,从来不需要靠疼痛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