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的冬天湿冷刺骨,春节的灯笼在街头巷尾挂起,却驱不散这座古老城市的寒意。
林奕暖推开拳击馆的玻璃门,热气混着汗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贴身的运动背心,瘦削的肩膀和手臂上隐约可见的肌肉线条——那是这两个个月来地狱式训练的成果。
“来了?”
拳击馆的灯光刺眼而冷白,薛晚盈正缠着手绷带,抬头瞥了她一眼。
薛晚盈,高挑的身材,五官明艳大气,白皙的皮肤,扎着一束利落的马尾,黑色运动背心下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嗯。”林奕暖点头,利落地扎起长发,“今天练什么?”
“对抗。”薛晚盈扔给她一副拳套,眼神锐利,“别再像上次一样倒地不起了。”
林奕暖接过拳套,唇角微勾,打趣道:“薛教练手下留情。”
两个月前,林奕暖第一次踏进这家拳馆——
“我要学格斗搏击。”林奕暖直接对前台说,“不过我只要女教练。”
那时的林奕暖刚经历了绑架。
黎玥雇人绑架她这件事给她提了个醒,就是虽然她会射击,但是依旧无法完全保护自己。
英国虽然能持枪自保,但回国就不能私自持枪了,为了今后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林奕暖决定利用课余时间学习搏击格斗。
她不想下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再让楚晔辰大费周章的救她,林奕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林奕暖等待安排教练的时候,薛晚盈从训练区走出来,黑色运动背心被汗水浸透,白皙的皮肤上泛着训练后的红晕。
她打量着林奕暖纤细的手腕和苍白的脸,皱了皱眉,用中文疑惑的问道:“你确定要练?”
林奕暖眼神坚定的看着薛晚盈:“没错,我要练。”
林奕暖也愣住了——这个女教练,似乎和她住在同一栋公寓,电梯里碰过几次面,对方总是戴着耳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我们是不是见过?”林奕暖擦了擦额角的汗,试探性地问道。
薛晚盈挑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公寓电梯,上周三早上。”
林奕暖恍然——那天她赶早课,电梯里确实遇到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女生,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云城人?”林奕暖听到薛晚盈的口音,眼睛微微一亮。
“嗯。”薛晚盈简短回答,随即抬了抬下巴,“热身好了吗?今天先教你怎么挣脱背后的钳制。”
薛晚盈的语气公事公办,没有因为同乡而多一分热络。
林奕暖并不介意,反而松了口气——她需要的是真正的格斗搏击技巧,而不是无用的寒暄。
两人相视一笑,却又很快恢复疏离。
薛晚盈是来赚生活费的,并不想过多寒暄;林而奕暖是来提升强大自己的的,也不想废话。
第一次训练的时候,薛晚盈对林奕暖的训练就近乎严苛。
“手腕要这样转!”薛晚盈一把扣住林奕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皱眉,“对方抓住你的时候,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手下留情。”
林奕暖咬紧牙关,点了点头,强迫自己记住每一个动作细节。
——她不能退缩。
每一次被薛晚盈摔在垫子上,后背撞击的疼痛都让她想起缅北的遭遇,想起黎玥雇人绑架她时,那个男人肮脏的手恶心的触碰。
想起——
“裴焰之……明薇蔷……”
她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名字,眼神逐渐狠厉。
“再来!”林奕暖猛地爬起身,声音沙哑。
薛晚盈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但没多说什么,只是再次摆出攻击姿势。
奕暖的拳头砸在沙包上,指关节早已磨破,缠着的绷带渗出血丝。
“再来!”
“啊——!”
她突然暴喝一声,一记右勾拳狠狠击中沙包,两百磅的沙袋竟被打得高高扬起,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薛晚盈惊愕地停下计时器。
“你……”她迅速走近,突然抓住林奕暖的手腕,“手都不要了?”
林奕暖却像感觉不到疼,眼神狠厉如狼:“继续。”
薛晚盈沉默片刻,突然扯下自己的拳套:“今天到此为止。”
“我说继续!”
“继续个屁!”薛晚盈一把拽过她,按在训练凳上,“练习格斗不是这样的——你想打死别人之前,难道要先把自己折腾废了吗?”
她粗暴地给林奕暖涂药,酒精刺痛伤口,林奕暖却一声不吭。
第一次的训练持续了三小时,林奕暖的胳膊和膝盖已经淤青一片,汗水浸透了运动服,可她始终没喊过一句累。
“你比我想象的能扛。”休息时,薛晚盈扔给她一瓶冰水,语气终于软了几分。
林奕暖接过水,灌了一大口,喉间的灼烧感才稍稍缓解。
“我有必须变强的理由。”她低声说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旧伤。
薛晚盈的目光在她手腕上停留了一瞬,没多问,只是淡淡道:“下次教你反关节技,对付比你力气大的人很有用。”
林奕暖点头,眼神坚定:“好。”
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她要让那些曾经伤害她的人知道——
如今的林奕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
这两个月剑桥附近的拳击馆晚上总有林奕暖和薛晚盈的训练的身影,原本两人只是搏击教员和学生的关系,但是转折发生在某个暴雨夜——
那天薛晚盈结束晚课,发现林奕暖站在拳馆门口,手里拎着两个保温盒。
我做了红烧排骨。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要尝尝吗?
薛晚盈的公寓厨房从没开过火,她犹豫片刻,点了头。
那顿饭吃得沉默却舒适。
林奕暖的厨艺意外地好,红烧排骨炖得软烂入味,配着热腾腾的米饭,让薛晚盈想起云城老家。
你经常做饭?薛晚盈扒着饭问。
我很小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不自己做饭早就饿死了。林奕暖轻描淡写,却让薛晚盈的筷子一顿。
饭后,两人冒雨返回拳馆。
薛晚盈破天荒地多教了她一套反擒拿术:这招专克背后锁喉,像这样——
她突然从后方贴近,手臂环过林奕暖的脖颈。
林奕暖却条件反射般一个肘击,随即旋身挣脱,动作行云流水。
薛晚盈捂着肚子笑出声:妈的,你出师了!
两人的关系从这顿饭开始突然变得更加熟络,林奕暖经常邀请薛晚盈到她的公寓吃晚饭,然后再一起去拳击馆练习。
春节的这次训练结束后,林奕暖和薛晚盈来到剑桥的古典咖啡厅。
窗外飘着细雪,林奕暖点了杯摩卡,薛晚盈要了双份浓缩的卡布奇诺。
橡木桌面上放着两杯咖啡,苦香氤氲,薛晚盈靠在窗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女孩——
即使膝盖淤青得无法弯曲,即使虎口裂开渗血,她也只是咬着牙缠紧绷带,继续练习。
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拼?薛晚盈忍不住问。
林奕暖端起咖啡杯优雅地抿了抿:因为不想再被人按在地上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眼神太过锋利,薛晚盈突然明白了什么,再没再多问。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剑桥古老的街道。
而某些蛰伏已久的仇恨,却不曾忘记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