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边的阳光,炙烈得仿佛能灼穿一切虚伪。
红色的保时捷卡宴穿过喧闹的市区,驶向那座在相对稀疏的建筑群中拔地而起的玻璃幕墙大厦——“百煌未来”。
林奕暖坐在后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窗边缘。
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那些充满东南亚风情的凌乱与即将抵达的极致精致形成鲜明对比,一如她此刻复杂的心绪,冷静算计中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前面就是了。”驾驶座上的肖广岐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口,金丝链条眼镜下的眼神掠过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林奕暖微微倾身,目光越过肖广岐的肩头,投向那座越来越近的建筑。
她缓缓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那双清澈而锐利的杏眼,毫无遮挡地映出了“百煌未来”的全貌。
这是一栋极具现代感的大厦,线条利落流畅,通体的玻璃幕墙在烈日下反射出冷硬耀眼的光芒,与周围那些略显陈旧、色彩斑斓的本地建筑格格不入。
它像一颗被强行嵌入的、过于打磨精致的钻石,散发着一种冰冷而疏离的优越感。
楼体设计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丝不苟的考究,甚至连楼顶的装饰结构都呈现出一种近乎苛刻的对称。
林奕暖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嘲的弧度。
裴焰之还是老样子。
永远追求这种浮于表面的、精致的完美主义,用最华美的外壳来包装内里的野心与不堪。
这里的一砖一瓦,每一个棱角,都像极了极致的精英做派,极致的虚伪。
这栋大厦就像他本人,看起来无懈可击,光芒万丈,却始终与脚下的土地格格不入,缺乏真正扎根的温度与真实。
她甚至能想象出内部装修会是何种风格,应该是冷色调、昂贵的艺术品、定制的家具、空气中弥漫着特定品牌的香氛……一切都是计算好的、用来彰显身份和财富的符号。
“啧,裴焰之这排场,真是不管到了哪儿都不减当年啊。”肖广岐吹了声口哨,语气里的调侃意味十足。
“听说里面更是别有洞天,光是那个大堂的吊灯就价值百万。林董,看来裴总为了和明大小姐的这份‘爱巢’产业,真是下了血本。”他特意加重了“爱巢”二字,眼神通过后视镜暧昧地扫过林奕暖。
林奕暖没有接话,只是将墨镜折叠好,收进手包里,动作从容不迫。
身旁的卡莉嗤笑一声,她今天依旧是一身黑色皮衣,高马尾束得一丝不苟,闻言拍了拍林奕暖的手臂:“怕什么?该紧张的是他裴焰之。想想半年前,是谁在你面前签了那份转让协议,把十几亿的设备拱手让人?想想都替他肉疼。”
她顿了顿,语气更添几分戏谑,“我倒是挺期待看他待会儿见到你,脸色会有多精彩。”
林奕暖无奈地苦笑一下,轻轻吐出一口气:“国外不比国内,形势更复杂,裴焰之在这里经营日久。想要插手‘百煌未来’,不用点非常手段,很难打开局面。”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开车的肖广岐闻言,顿时邪魅地笑出声,嗓音里带着一种黏腻的玩味:“哈哈哈,说得对!我可太期待了!为了顺利跟明薇蔷订婚,稳住他在裴家的地位,生生放走了你这样真正的宝藏。啧啧,丢了赌场,丢了美人,最后灰溜溜的又来东南亚了……哦,对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更加轻佻,“现在连原本该属于明薇蔷的百利传媒帝国,和整个百利集团都是你的了,你们说,裴焰之会不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林奕暖的心猛地一凛。
肖广岐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心中那点隐约的不对劲。
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尤其是关于半年前金边赌场那场交易的内情——她利用裴焰之贿赂柬埔寨官员的证据威胁他,而裴焰之为了不影响与明薇蔷的订婚,最终选择忍痛割肉,签下设备转让协议。
这件事极其隐秘,知情者屈指可数。除了她、楚晔辰、裴焰之本人,以及可能知晓部分情况的龙八爷,几乎不可能有外人了解得如此清晰透彻。
难道是龙八爷告诉他的?龙八爷与肖广岐又有何交集?还是说……这个肖广岐的能量和情报网,远比她之前评估的还要深不可测?
那么,与他合作、还有神秘莫测的陆亦晗,又究竟是个什么角色?他们真的仅仅只是想做东南亚的传媒生意吗?
一连串的疑问瞬间挤占林奕暖的脑海,让她对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男人升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有接肖广岐的话茬,仿佛那句试探只是耳边风。
她转过头,对卡莉轻声叮嘱,语气严肃:“卡莉,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裴焰之不过分,尽量不要动手。‘百煌未来’毕竟有百利的股份,我现在是百利的第一大股东,闹得太难看,后续整合会很难办。”
卡莉爽快地点点头,手臂亲昵地揽过林奕暖的肩膀,带着保护的姿态:“放心,我有数。不过要是他裴焰之敢动你,我可不管什么股东不股东,老板可是下了死命令,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林奕暖心中一暖,反手轻轻拍了拍卡莉的手背,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我知道,有你在,我放心。”
这一幕恰好被透过后视镜观察的肖广岐尽收眼底,他嘴角一撇,玩味的笑容更盛,带着点轻佻的恶意调侃道:“哟,林总真是魅力无边啊,这么多人为你倾心,连卡莉小姐这样的飒爽美人都对你呵护有加。真是男女通吃,令人羡慕啊!”
“吱嘎——”
话音未落,卡莉瞬间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怒怼:“开你的车吧!一个大男人,头发梳得比狗舔的过还亮,车也挑得这么骚包,还好意思嚼舌根?怎么,是不是因为自己吸引不到女人,就开始意淫别人了?还是说……”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锐利地扫过肖广岐的侧脸,“你其实是对男人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