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步月望着望朝认真的眼眸,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柔缓却坚定:“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反思,末世那种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活过久了,都忘记怎么享受生活了。
老天爷给我一个这么大的机遇,让我有暖炕有饱饭,还有你和娘,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咱家存款我数过,除了最近得的那些,你这几年攒下的就有一万四千六百三十二块八毛四!别说咱向阳红大队,就是整个东省,万元户也没几个,压根不缺我去县城挣那十块八毛的。
再说了,末世里见多了勾心斗角,我现在就想图个清净,末世我都闯过来了,区区种地,还不是手拿把掐?”
江步月笑眼弯弯,“等以后上完大学,我就继承我爸的遗志,守着博物馆修文物,日子嘛,平平淡淡才是真。”
望朝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反手将那温软的手紧紧裹进掌心。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底投下细碎阴影,眸中流转的憧憬几乎要化作实质:“好,都听你的。到时候你守着博物馆,我守着你。我这个‘包租公’就专研你的专属菜谱,你上班我送爱心餐,你下班我当专属司机。”
话锋陡然一转,他忽然狡黠挑眉道:“不过咱的‘恢复计划’得升级一下,就说你吃了京市的药暂时有所好转,但情绪波动大就会疯病复发。以后不想下田了也可以躲躲懒,谁要是不长眼惹到你,你又可以照揍不误了!”
江步月闻言,眼睛一亮。
对啊!
之前的计划是上山再“吃错”一次草药,借机恢复正常,但那时候他们不是还没有去医院么?
现在想想,一旦彻底摘下“疯子”的面具,就要被强制下田,要被道德绑架,见着讨厌的人还要维持表面和平。
还有蛇头山大队和附近这几个大队的人,哪几个没被原主揍过?
要是他们知道她“恢复”正常了,不得踹上门来?
想想就眼前一黑。
“还是我家朝哥想得周全啊,聪明!”江步月一拍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望朝。
望朝满意地哼哼,“才发现我聪明啊?”
两人说着笑着,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没一会儿就到了赵铁柱家。
赵家的木门大敞着,院里传来孩子们清脆的嬉笑吵闹声,四个半大的孩子正蹲在地上堆雪人,两男两女,身上的棉袄洗得发白,补丁垒着补丁,基本已经看不见底色了,四人小脸冻得通红,身子也瘦得像根细竹竿,可眼睛亮得像星星,精神头足得很。
看到望朝,四个孩子瞬间停了手,原地蹦着就围了上来,像群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朝哥哥!你咋来了?”
“朝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其中一个女娃盯着江步月看了几秒,怯生生地问:“姐姐,你是朝哥哥的媳妇吗?”
江步月笑着点头:“是啊。”
“那我们要叫你嫂嫂!”
“嫂嫂——”
四个孩子异口同声,围着两人转来转去,清脆的“嫂嫂”声此起彼伏,江步月忍不住笑了,有种误入鸟园的错觉。
“哎哟!朝娃和朝娃媳妇来啦!”
屋里的赵大牛和刘桂花听到动静,赶紧掀着门帘迎出来。
赵大牛个子不高,脸庞黝黑,额上抬头纹深得能夹死苍蝇,一看就没少为生活烦忧,大冬天就穿了件粗布衫,里头鼓鼓囊囊的,大概是把家里的衣服都穿上了。
刘桂花穿着打补丁的碎花棉袄,头发梳得整齐,脸上也尽是生活的风霜留下的痕迹,跟刘玉兰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却老了十岁不止。
“赵叔刘婶,这是我媳妇儿江步月!”望朝献宝似的,牵着媳妇儿的手乐。
江步月没眼看他那傻样儿,跟着喊了声赵叔刘婶。
“好好好,朝娃媳妇长得真俊呐!”刘桂花拉着江步月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这两天他们没少听说朝娃家跟老大家的事儿,说江步月是个疯子,说她当众打伤大伯哥、暴揍妯娌、害得大房妻离子散家不成家啥的。
还是铁柱回来说了大房诬陷的事,去朝娃家帮着夯土墙的几个儿子也拍着胸脯说,他们朝哥的媳妇嘎嘎好。
可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这一见呐,他们就觉得朝娃媳妇乖得不得了,模样也俊,跟朝娃般配着呢。
“外头冷着哩,快跟婶堂屋暖和暖和!”刘桂花牵着两人的手就要往里走,赵大牛张罗着就要去倒热水。
望朝笑着摆手:“叔不用了,我娘让我们来送点腊八粥,刚熬好的,甜得很。”
他掀开瓦罐盖子,浓郁的甜香瞬间飘满院子,红豆、红枣的香气混着红糖的甜,勾得人直咽口水。
孩子们的眼睛“唰”地亮了,死死盯着瓦罐,小手攥着衣角,却没一个人开口要。
爹娘早就教过他们,家家户户都不容易,不可以随便要别人东西的。
刘桂花看着孩子们安安静静又忍不住咽口水的小样儿,心里又酸又暖。
这几年刘玉兰但凡有好吃的,总想着他们家,前两天才拿了鱼和炒栗子过来,这会儿……
唉!
她想推辞,可一想到自家灶上熬的稀黄豆粥,连点糖味儿都没有,尽是豆的腥涩味,孩子看了都摇头。
最终还是红着眼接过瓦罐:“那俺就不客气了,替孩子们谢谢玉兰嫂子!铁柱跟他几个哥去河边冰钓了,等他们回来,让他们给你们送几条鲜鱼!”
“婶子客气啥,都是应该的。”望朝和江步月笑着应下,又跟赵家夫妻聊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江步月还是忍不住问:“刘婶子咋生了这么多孩子?糟蹋身子不说,养活起来也费劲啊。”
望朝叹了口气:“村里人都没避孕的想法,还觉得男娃多了能多挣工分,将来养老也有依靠。可生了才知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是说笑的,铁柱家十个娃,光吃饭就能把家底吃空。”
江步月停下脚步,看向望朝:“你不是想把咱大队建成桃花源吗?那我考考你,像铁柱这种家庭,咋帮他们脱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