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仉晨没有勇气停下来,也不敢回头,连眼角余光都刻意避开身后方向。
只盯着前方那道越来越近的、泛着灵光的出口,像溺水者盯着唯一的浮木。
心里有个声音在反复劝说,晦舟就算受了重伤,应付三个结丹境也该有脱身之法。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另一股更汹涌的不安冲得粉碎。
因为无论怎样的理由都无法掩盖自己并不相信重伤的晦舟能在那三位结丹境界的黑衣者手中活下去。
但对于死亡的恐惧与活着的欲望,让他不承认自己的动摇,也让他继续向前全力飞行。
后方不断传来的轰鸣声里,夹杂着灵力爆炸的锐鸣。
每一次震动都顺着空气传过来,震得他心口发闷,连飞行的灵力都跟着不稳。
可就在出口近在咫尺,不过百丈之遥时,身后的轰鸣声骤然停了。
静仉晨停下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直直往下坠了数尺才勉强稳住身形。
活下去的念头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焦灼。
他想知道结果,想知道晦舟是不是还活着!
静仉晨僵硬的转过身,刻在眼里的是两道不断喷洒鲜血的黑衣着,还有一道正冲向自己的漆黑残影。
并没有晦舟的身影,入目的画面并没有晦舟的身影!
静仉晨此刻明白了,晦舟用命,替自己争取逃离的时间。
静仉晨无法再继续沉浸于幻想当中,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了。
因为晦舟死了,是为自己而死的!
数十年来都未曾踏出天赐宗九山的范围,只因为无比的惜命。
他早就幻想过无数次危急时刻的应对之法,每一次的核心都是“自保”。
抢机缘会惹祸,近女色会分心,哪怕是亲近者遇险,他也只会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搭把手。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是他刻在脑子里的生存法则。
出口就在身后,只要他转身,催动灵力,就能逃出去,就有机会活下去。
这是他十几年来不断要求自己所做的结果,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欲望。
可现在,他却一步也动不了。
因为一股更强烈的欲望充斥着静仉晨的内心,杀了眼前的黑衣者,为晦舟报仇。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静仉晨都认为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一个为自己而活的人。
在他的认知里,,“为他人冒死报仇”这六个字,从来都被他归在“愚蠢的选择”里。
可现在,这愚蠢的念头却像淬了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
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意,像藤蔓一样从他心底疯长。
周身显现的杀意其实很淡,却将死亡的恐惧一点点压了下去。
既然晦舟用命为自己争取求生的机会,那为何不能用自己的命来为他报仇!
望着冲自己而来的黑衣者,死亡带来的恐惧仍让身体颤抖,但复仇的欲望及所带来的疯狂让静仉晨定住了。
出去不一定可以活下去,在这里待下去也不一定会死!
静仉晨此时的面色尽显狰狞,炼气境的自己是一个废物,是晦舟的累赘。
那么铸就剑体,成为筑基修士的自己,就不信这条命换不了三位垂死重伤的结丹修士。
话猛地抬手,将腰间储物袋里的瓷瓶尽数掏了出来。
晶莹的森罗液倾泻而出,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淌,在周身氤氲出一层淡紫色的光晕。
身处在后方的两位此刻模样凄惨,各断一臂,胸前衣物与皮肉早已被晦舟的攻击撕得粉碎,裸露的内脏还在微微颤动,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滴落。
由于晦舟的实力突然暴涨,且招招是以伤换伤的搏命攻击,逼得他们只能全力防备近身。
先前同伴的诡异死法他们并不知道如何触发以及规避,但不要让他离太近总归是好的。
那位生命力受损的黑衣者见两位同伴被拦住,便想绕过晦舟解决静仉晨,但硬生生被晦舟抽出手来拦下来。
不过这也导致另外两位付出一些代价便快速解决晦舟。
随后重伤的留在原地尽快恢复伤势,因为他们要去支援。
但见静仉晨并没借此逃离反而留下来,并拿出大量药液泼在自己身上时,便察觉到不对。
顾不得胸口的剧痛,也顾不上还没稳住的伤势,强行催动灵力,朝着静仉晨扑了过来。
静仉晨全然没理会冲来的黑衣者,他闭紧双眼,将全部灵识狠狠注入丹田。
经脉中流转的剑气被灵气压着朝着丹田涌去,与丹田内的灵气剧烈交缠。
刹那间,一股狂暴的灵压从他体内炸开,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震颤。
这感觉,和他第一次尝试此法时一模一样——丹田像是随时都会炸开;。
四肢百骸的经脉也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下一秒就会寸寸断裂。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这一次,似乎再也无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