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潮日的东海,并未如预期般迎来滔天巨浪,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铅灰色的天空低垂,海面如同凝固的墨玉,只有北疆舰队破开水面时,才泛起一丝涟漪。这种死寂,比风暴更令人心悸。
十二艘劈浪舰呈扇形展开,巨大的弩炮早已上弦,冰冷的箭镞在晦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寒芒。林枫立于靖海号舰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空茫的海面。按照情报,贡船队和倭寇都应该出现在这片海域,但此刻,除了远处那两艘惊慌转向的双屿岛福船,别无他物。
“殿下,情况不对。”郑沧眉头紧锁,“贡船队不见踪影,倭寇主力也未出现,只有汪家的船…像是在…诱敌?”
林枫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诱敌?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么好的牙口。”他抬手,“传令,舰队转向,咬住那两艘福船!弩炮准备,轰击其船帆舵叶,逼停他们!”
命令下达,北疆舰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骤然加速,向着试图逃窜的双屿岛福船扑去。弩炮轰鸣,特制的、带有倒钩的巨箭呼啸而出,并非瞄准船体,而是精准地射向福船的帆索和尾舵。
几乎是同时,异变陡生!
原本空无一物的海面上,靠近鹿儿湾礁石区的方向,突然如同鬼魅般冒出了数十个黑点!它们借着低矮礁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出现,速度快得惊人,正是浪人岬特有的那种狭长关船!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这些官船的簇拥下,三艘体型庞大、装饰华丽的船只正缓缓驶出——正是明州贡船队的宝船!只是此刻,宝船上悬挂的并非皇明旗帜,而是浪人岬的赤鬼纹!
“中计了!”周莽怒吼一声,“倭寇早就得手了!他们藏在这里,是想等我们和汪家纠缠时,坐收渔利,或者…连我们一并吃掉!”
鬼半藏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贡船,还有前来“救援”的北疆水师!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连环套!
“好一个鬼半藏!好一个汪家!”林枫眼中寒光暴涨,却不见丝毫慌乱,“既然都到齐了,也省得本王一个个去找!传令!变阵!锋矢阵,目标——倭寇本阵,突击!”
旗舰令旗挥动,北疆舰队展现出了惊人的训练素养。原本扑向福船的舰只迅速调整航向,整个舰队如同一个整体,在广阔的海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舍弃了近在咫尺的汪家福船,锋锐的“箭矢”直指倭寇主力与那三艘被劫持的宝船!
倭寇显然没料到北疆水师如此果断,面对高速冲来的劈浪舰,仓促间试图组织抵抗。关船凭借速度优势,如同狼群般从两翼包抄上来,试图用传统的接舷战和火攻绳缆对付北疆大舰。
“弩炮,自由射击!目标,敌船船体和水线!”林枫冷静下令。
劈浪舰上的重型弩炮再次发出怒吼!这一次,射出的不再是限制行动的倒钩箭,而是沉重的破甲锥!这些特制的弩箭带着凄厉的呼啸,轻易地撕裂了关船单薄的船壳,海水疯狂涌入,瞬间就有数艘关船开始倾覆。
倭寇的弓箭和火矢也如飞蝗般射来,但劈浪舰高大的船舷和覆盖的湿牛皮有效地抵御了大部分攻击。北疆水兵则用精准的弓弩还击,压制着试图靠近的敌船。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海面上箭矢横飞,火光四起,受伤船只的呻吟、双方的喊杀声、弩炮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林枫的目光始终锁定着被倭寇关船簇拥在中间的那艘最大的宝船,那里悬挂着最为狰狞的赤鬼旗,想必就是鬼半藏的座舰。
“郑沧,指挥舰队继续压制,周莽,准备接舷队!目标,敌酋旗舰!”林枫拔出佩刀,亲自来到船舷。他要亲手斩下鬼半藏的头颅,彻底粉碎倭寇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