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金砖地泛着冷光,檀香袅袅中,皇帝高坐龙椅,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宫灯映照下,像极了盘绕的毒蛇。苏清颜站在殿中,月白色衣裙衬得她身形单薄,却脊背挺直——袖中的罗盘还在微微发烫,黑芒虽比在宫门前淡了些,却依旧死死钉在三皇子赵煜脚边。
“皇上,臣有本奏!”赵煜上前一步,明黄色锦袍扫过地面,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苏清颜一介商户之女,不仅擅用旁门左道的‘罗盘妖术’蛊惑人心,更与影阁有所勾结!影阁杀手作案前必用邪物卜卦,她这罗盘能测凶吉,岂会是巧合?前日臣去萧将军别院,亲眼见她对着罗盘念念有词,神色诡异!”
苏清颜心里冷笑——这三皇子倒是会牵强附会。她抬眼看向皇帝,声音平静却清晰:“三皇子口说无凭。所谓‘妖术’,不过是臣妇略懂的玄学相术,用来趋吉避凶;至于勾结影阁——前几日影阁杀手夜袭别院,正是我的罗盘预警,萧将军才躲过一劫。若我与他们勾结,何必多此一举?”
“无凭无据?”赵煜嗤笑一声,拍了拍手,殿外两个侍卫押着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走进来,“这是清颜小馆前几日辞退的伙计李三,他可亲眼看到你在后厨‘作法’,还藏有影阁的黑莲花令牌!”
苏雨柔跟在后面,粉色罗裙衬得她脸色格外得意:“皇上,李三是小馆老人,他的话总不会假!姐姐要是没做亏心事,怎会平白辞退他?前几日我去小馆,还见她对着罗盘念咒,旁边就放着块黑令牌!”
李三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膝盖控制不住地打颤。他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发颤:“回……回皇上,小人前几日在厨房干活,看到苏掌柜拿着铜盘摆弄,指针转得飞快,还念着听不懂的咒语……后来在她柜子里,真看到了刻莲花的黑令牌!”
殿内大臣窃窃私语,看向苏清颜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皇帝皱起眉头,指尖轻轻敲击龙椅扶手:“苏清颜,李三所言是否属实?”
苏清颜没急着辩解,只是从袖中掏出罗盘,铜盘在宫灯下发着温润的光。她走到李三面前蹲下身,声音轻却带着穿透力:“李三,你说看到我藏令牌——那你可知,你现在的命格,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李三的身体猛地一僵,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按在胸口——那里正隐隐作痛。苏清颜将罗盘放在他面前,铜盘上的指针突然“嗡”地一声立起,黑芒像墨汁般泼开,在盘面凝成一道扭曲的黑影,最后死死钉在李三的心口,那黑影竟像极了追着他的噩梦。
“皇上请看,”苏清颜抬头看向龙椅,声音掷地有声,“李三的八字本是‘福禄格’,一生虽无大富大贵,却也安稳度日。可现在,他的命盘被邪术篡改,‘福禄星’被黑气遮蔽,‘换命煞’缠上命格——这是用阳寿换好处的征兆,照此下去,他活不过半年。”
这话一出,殿内一片哗然。李三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我怎么会活不过半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最清楚。”苏清颜站起身,罗盘始终对着他,“你最近是不是常做噩梦,梦见黑影追着索命?是不是心口发闷,喘不上气?这些都是邪术改运的痕迹——有人给了你银子,让你作伪证,代价就是你的命。”
李三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是……是有黑影……心口也闷……可那人说,只要按她说的做,就给我五十两银子,还能消灾……”
“那人是谁?”皇帝的声音陡然变冷,龙椅上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赵煜见势不妙,连忙插话:“皇上别听她胡言乱语!这是妖术障眼法!说不定是她提前和李三串通,用黑狗血做了手脚!李大人不过是吃了她几碗汤,就帮着说话——这分明是结党营私!”
苏雨柔也跟着附和,慌乱中脚下踉跄,撞到侍卫的玄铁甲胄,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她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帕角沾着的黑色香灰露了出来——正是邪术常用的东西。
苏清颜没理会他们,只是缓缓转动罗盘,铜盘上的指针突然改变方向,黑芒中闪过一丝暗红,直直指向苏雨柔:“苏二小姐这么激动,莫非……篡改李三命格的人,就是你?”
苏雨柔的脸瞬间煞白,下意识后退两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罗盘:“你……你血口喷人!我怎么会懂邪术?”
“罗盘不会说谎。”苏清颜上前一步,将罗盘举到她面前,“这罗盘能照出人心浊气,心术不正、沾了邪祟,指针就会泛黑芒。你看,现在指针指着你,可比指着李三时黑多了——你不仅参与改运,手上还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殿内大臣都伸长了脖子,看着疯狂转动的指针,又看看苏雨柔慌乱的样子,议论声更大了。吏部尚书李大人站出来,拱手道:“皇上,臣可为苏掌柜作证。前几日臣胃疾发作,在小馆喝了她的山药莲子粥,她用这罗盘测臣体质,说‘胃经有寒,需忌生冷’,与太医院诊断分毫不差——这罗盘测的是实,并非邪术。”
赵煜气得脸色铁青,却找不到话反驳——总不能说李大人也被蛊惑了。他只能看向皇帝,语气急切:“皇上!这都是苏清颜的诡计!她故意用破铜盘混淆视听,就是为了掩盖勾结影阁的事实!”
“三皇子口口声声说我勾结影阁,可有证据?”苏清颜反问,眼神锐利如刀,“影阁杀手数次刺杀萧将军,若我是同党,为何还要帮他挡毒箭?为何要用罗盘预警?三皇子拿不出证据,就是诬陷朝廷命官家眷,按律当治罪!”
皇帝沉默着,手指敲击龙椅的声音在殿内格外清晰。他看向苏清颜,又看向瑟瑟发抖的李三、帕子掉灰的苏雨柔,最后落在赵煜身上,眼神里带着审视:“赵煜,你说苏清颜勾结影阁,可有确凿证据?”
赵煜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本就是栽赃,哪来的证据?
“既然无凭无据,”皇帝终于开口,声音沉缓,“此事便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定案。苏清颜,你先回萧府等候;李三暂且押入大牢,朕会派专人彻查。”
苏清颜拱手领旨:“谢皇上明察。”
走出太和殿时,阳光刺眼,她却觉得后背发凉——回头时,正撞见三皇子的岳父、礼部尚书周大人站在廊下阴影里。他袖口闪过一抹黑莲花暗纹,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她背上。
回到别院,萧惊寒正在院子里等她,轮椅旁放着一碗温好的银耳羹。“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暂时没事,”苏清颜接过银耳羹,暖意顺着喉咙滑下,“但三皇子不会善罢甘休,周大人也盯上我了。李三是被邪术改运的,苏雨柔身上也有邪祟气息,背后肯定不止苏家母女。”
萧惊寒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轮椅扶手:“影阁擅长用邪术害人,柳姨娘和他们勾结,这事多半和她有关。你最近别单独出门。”
话音刚落,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阿福跑进来,脸色慌张:“将军,苏姑娘!沈掌柜派人来报,说有个浑身是伤的人闯进小馆,大喊‘柳姨娘的人故意放我出来,就是要在小馆灭口’!”
苏清颜心里一紧——是李三!她放下银耳羹,起身就往外走:“去看看!”
她不知道,此刻的三皇子府里,赵煜正把茶杯摔得粉碎。周大人站在一旁,脸色阴狠:“殿下,苏清颜不好对付,不如让影阁动手,永绝后患?”
赵煜眼神一厉:“好!但要做得干净些,别留下把柄!”
而清颜小馆里,浑身是伤的李三正蜷缩在柜台下,怀里滚出一把带血的短刀——刀把上,赫然刻着“柳府”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