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阁的后院里,月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影子,落在石桌上的瓷碗上。苏清颜和萧惊寒坐在石桌旁,面前放着礼部尚书送来的买卖官职账本,还有几张用“隐墨”写的油纸,油纸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褐色。
“买卖官职的账本是实锤,但挪用军饷的证据还是没有。”萧惊寒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发出“笃笃”的声响。他拿起一张油纸,上面写着“军需库十万两缺口”,可没有单据,这只能算“疑点”,不算“证据”。“吏部尚书说军需库的账有问题,但他没拿到具体的账本,只是凭记忆说数目对不上。没有真凭实据,皇帝就算疑心,也不能严惩三皇子。”
苏清颜点点头,拿起一块芝麻烧饼,咬了一口却没什么胃口——烧饼的酥脆在嘴里没了味道。她放下烧饼,眼神突然亮了:“既然拿不到真账本,我们能不能伪造一本假的?”
萧惊寒愣住了,右手下意识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一生忠君,欺君之罪是刻在骨子里的底线。他眉头紧锁,看向皇宫的方向(太和殿的轮廓在夜色里隐约可见),声音低沉得像染了墨:“假账本?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是被发现,不仅我们完了,还会连累太后和信任我们的大臣。吏部尚书、礼部尚书他们,都会被我们拖下水。”
“我不是要伪造完全假的,是‘半真半假’。”苏清颜解释道,手指在石桌上画着账本的样子,“比如吏部尚书说军饷有十万两缺口,我们就根据去年军需库的正常账目——去年军饷总额是五十万两,三皇子给王奎送了五万两的佩刀,还偷偷修了自己的私宅花了五万两,正好十万两。我们就把这十万两做成‘购买战马’‘修缮军营’的虚假条目,战马数量写五百匹(对应王奎的驻军规模),军营地址写三皇子私宅附近的废弃营地,这样既符合线索,又不会太离谱,皇帝看了肯定会起疑心,下令彻查军需库。”
萧惊寒看着她画的“条目”,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办法冒险,但确实是目前唯一能逼出真证据的路。他松开拳头,指尖还残留着紧绷的触感:“好,就按你说的做。但伪造账本要细致,不能出任何破绽。我认识一个老账房,以前在户部当差三十年,军需库的账本格式他闭着眼都能画出来,我明天一早把他请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萧惊寒就把老账房请到了御膳阁的后厨。老账房姓周,头发已经全白了,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本旧账本样本。他打开布包,拿出一本泛黄的军需库账本,指着上面的字迹:“军需库的账本有固定格式,每页右上角都有户部的朱红印章,每笔支出都要有经手人的签名,三皇子掌管军需库,账本末尾还要盖他的私印。你们伪造的时候,这些细节都不能少,少一个就会被看出破绽。”
苏清颜凑过去看,账本上的字迹工整,横画收尾时带着小钩,竖画微微向右偏斜。“周老先生,这是三皇子幕僚的笔迹吗?”她指着字迹问。
“对,就是他写的。”周老账房点点头,“他写字有个毛病,横画带钩,竖画偏斜,你们模仿的时候,钩的角度要小,不能太尖,竖画偏斜不能超过三分,不然就假了。”
苏清颜拿出纸笔,开始练习——她先描了十张纸,才慢慢找到感觉,横画的钩越来越自然,竖画的偏斜也控制在了三分以内。萧惊寒也跟着练,他常年握剑,手指有力,一开始写得太刚硬,练了十五张纸,才终于写出幕僚那种“软中带硬”的字迹。
“军饷总额就按去年的五十万两写。”苏清颜一边写,一边和周老账房核对,“‘购买战马’的条目,写五万两,数量五百匹,经手人写三皇子的幕僚名字;‘修缮军营’的条目,写五万两,地址写‘京郊西坡营地’(三皇子私宅附近的废弃营地),经手人也写幕僚的名字。”
周老账房点点头,又补充:“日期要分散开,‘买战马’写去年六月十二(三皇子送王奎佩刀的第二天),‘修军营’写去年八月初三(三皇子修私宅的时间),不能都集中在一个月,那样太假了。还有印章,户部的章要盖在右上角,不能太正,稍微歪一点,像盖的时候没拿稳;三皇子的私印盖在末尾,印泥要淡一点,像用了很久的旧印。”
萧惊寒拿出一块青萝卜(太后赏的,水分足,适合刻章),用小刀仔细雕刻——先画好户部印章的纹路,花了半个时辰才刻好,刻完后用浓墨汁涂了三层,晾干后,墨汁渗进萝卜的纹路里,像真章的包浆。他又刻了三皇子的私印,特意把边缘刻得有些毛糙,假装是“用了多年的旧印”。
三人忙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终于伪造好一本假账本。账本的纸页用茶水浸过,显得有些泛黄,字迹、印章、签名都和真账本几乎一样,连周老账房都点头说:“不错,除了我,没人能看出这是假的。”
晚上,苏清颜把假账本放进木盒,藏进食盒的暗格里,用暖光扫过账本——暖光泛着淡金,包裹着账本,像是在保护它。她看着暗格,心里有些紧张:“希望这个假账本能骗过皇帝,让他下令彻查军需库。”
萧惊寒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别担心,我们做得很细致,周老账房也说没问题。明天让吏部尚书把账本交给皇帝,他是户部的老臣,皇帝信他。”
第二天一早,吏部尚书乔装成普通百姓,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戴着斗笠,悄悄来到御膳阁的后厨。苏清颜把装着假账本的木盒交给她,再三叮嘱:“尚书大人,这个账本一定要亲手交给皇帝,不能让任何人看,包括户部的人。您就说这是您从三皇子幕僚的书房里偷来的,千万别说漏嘴,也别提我们。”
吏部尚书接过木盒,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烫手的山芋:“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要是能扳倒三皇子,就算冒险也值得。”
中午时分,朝堂上,吏部尚书跪在地上,把木盒举过头顶:“皇上,臣有要事禀报!这是三皇子挪用军饷的账本,臣从他幕僚的书房里偷来的,请皇上过目!”
太监把木盒呈给皇帝,皇帝打开一看,越看脸色越沉——账本上“购买战马五万两”“修缮军营五万两”的条目清晰,还有幕僚的签名和三皇子的私印。“五十万两军饷,竟然有十万两用于虚假支出?”皇帝把账本摔在地上,声音带着怒火,“购买战马没有兵部的验收记录,修缮军营没有地方官员的报告,这分明是挪用军饷!”
三皇子一听,连忙跪下,膝盖“咚”地撞在金砖上:“父皇,儿臣冤枉!这账本是伪造的,是吏部尚书陷害儿臣!儿臣掌管军需库,一直兢兢业业,从来没有挪用过军饷!您看这印章,户部的章边缘毛糙,像是萝卜刻的;还有幕僚的签名,他去年六月到七月生了场大病,怎么可能记账!”
吏部尚书也跪下,额头抵着地面:“皇上,这账本是真的!三皇子挪用军饷,是为了拉拢地方将领,意图不轨!幕僚的病是假的,是三皇子让他装病,好掩盖记账的事!”
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大臣们分成两派:兵部侍郎支持三皇子,说“账本印章可疑,肯定是假的”;礼部尚书支持吏部尚书,说“三皇子私下送将领佩刀,早就有谋反之心”。中立的御史大夫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账本,仔细看了看:“皇上,臣有疑问——账本上的支出日期都集中在去年六月和八月,且户部印章边缘毛糙,与真章的光滑边缘不符,恐有蹊跷。但三皇子确实有拉拢将领的举动,不如让户部尚书去军需库查一查,看看真账本有没有问题。”
皇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好!户部尚书,你立刻去军需库查账,看看真账本是不是和这本一致,军饷数目对不对得上!”
退朝后,三皇子拦住吏部尚书,眼神狰狞得像要吃人:“是你和苏清颜、萧惊寒联手陷害我?那本账本是伪造的,对不对?”
吏部尚书心里一慌,表面上却强装镇定:“三皇子说笑了,账本是真的,我只是如实禀报皇上。”
三皇子冷笑一声,伸手抓住吏部尚书的衣领:“好,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他甩开吏部尚书,转身回府。
回到三皇子府,三皇子立刻召集幕僚,把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飞溅,划伤了他的手掌,鲜血滴在伪造的账本(他让人抄了一份)上,他却浑然不觉,眼神里满是血丝:“快,去军需库,把我挪用军饷的痕迹都抹掉!把那五万两改成‘购买办公用品’,找几个假的经手人签名!还有,查吏部尚书的底细,看看他有没有贪赃枉法的证据,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幕僚连忙点头,刚要走,又被三皇子叫住:“等等,苏清颜和萧惊寒肯定也参与了,他们想借假账本扳倒我,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御膳阁是他们的软肋,派人去烧了御膳阁,把所有证据都烧掉,再嫁祸给他们,说他们是因为伪造账本心虚,才放火烧毁证据!”
幕僚犹豫了一下:“殿下,御膳阁有太后和皇帝的赐匾,烧了御膳阁,会不会惹怒皇上和太后?”
“惹怒又怎么样?”三皇子怒吼道,声音嘶哑,“要是被他们扳倒了,我就死定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把!快去办,今晚就动手!”
而此刻的御膳阁里,苏清颜和萧惊寒正在等待户部尚书的查账结果。林风匆匆跑进来,脸色凝重:“萧将军,苏姑娘,不好了!暗卫看到三皇子的人去了军需库,还买了很多煤油,装在黑陶罐里,罐身有黑莲花印记,像是要放火烧御膳阁!还有,吏部尚书家里被人翻了,书房的账本都被拿走了,肯定是三皇子干的!”
苏清颜心里一沉,连忙拿出罗盘——铜盘的指针疯狂转动,黑芒中夹杂着细碎的红色光点,光点跳动的频率很快,与煤油的易燃气息完全一致,黑芒死死钉在御膳阁的厨房方向:“不好,他们真的要放火烧厨房!罗盘显示有火煞,我们得赶紧准备!”
萧惊寒立刻站起来,拄着拐杖快步走向后厨:“林风,你去调十个暗卫来,守在后院和厨房;清颜,你用罗盘设个防火阵,别让火势蔓延。我们不能让三皇子的阴谋得逞!”
可他们不知道,三皇子的人已经在御膳阁的后院墙根下藏好了煤油罐和火种,就等着天黑动手了。夜色渐浓,一场大火,即将烧向御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