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晨光草的约定
晨光草的粥香漫过窗棂时,陈默后背的伤已经消肿了大半。慕白蹲在灶台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在画什么?”陈默撑着坐起来,后背的伤药带着清凉的麻意,已经不那么疼了。
慕白把树枝往后藏了藏,脸颊微红:“没什么……就是想记下来,晨光草要晒三天才能入药,煮的时候得用温火,不然药性会跑掉。”
陈默笑了笑,从枕下摸出块玉佩——是用兽王的指骨打磨的,陆将军派人送来的,温润的玉色里还带着淡淡的血丝。“给你。”他把玉佩递过去,“兽王的骨血里有灵气,戴着能安神。”
慕白接过玉佩,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那……我也给你个东西。”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晨光草,用红线捆成了小小的一束,“军医说随身带着,伤口好得快。”
这时,陆将军的亲兵跑了进来,手里举着张告示:“陈默先生,慕白姑娘,城主让我送来这个。”
告示上用朱砂写着:昨夜斩杀蚀骨兽王,陈默、慕白有功,赏灵晶百颗,可入藏经阁挑选秘籍一卷。
“藏经阁!”慕白眼睛亮了,“听说里面有《灵荒百草经》,我早就想看来着!”
陈默看着她雀跃的样子,点头道:“那就去看《灵荒百草经》。”他记得慕白总说,想认得所有能入药的草,以后谁受伤了,她就能立刻治好。
亲兵笑着说:“城主还说,你们要是想留在城里任职,随时可以去找他。”
慕白咬着嘴唇,偷偷看陈默。陈默读懂了她的眼神——她想留在这里,这里有安稳的灶台,有能晒晨光草的院子,还有……他。
“我们留。”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过得先等我伤好,陪你去采晨光草。”
慕白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用力点头:“好!等你好了,我们去隘口那边采,那里的晨光草长得最旺。”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又看了看地上画满草药图谱的痕迹,突然想起昨夜陈默用后背挡碎石的样子,鼻子一酸,却笑着说:“到时候我给你编个晨光草的手环,听说戴着能辟邪。”
陈默嗯了一声,看着窗外的阳光,觉得后背的伤好像更轻了些。或许,真正能疗伤的不是药,是此刻的晨光,是手里的玉佩,是她眼里的光。
藏经阁的门在身后缓缓打开,里面的古籍散发着陈旧的墨香,但陈默和慕白都知道,比古籍更珍贵的,是晨光草下的约定,是往后每个能一起晒草药的清晨。几日后,陈默的伤已无大碍,只是还不能过度动用灵气。慕白每日都算着时辰,等日头正好时,便拉着他往隘口去。
隘口的血迹早已被风雨冲刷干净,只余下些深褐色的印记,藏在石缝里。晨光草却比上次见时更旺了,贴着石壁蔓延开,叶片上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你看这个,”慕白蹲下身,指着一株刚抽芽的晨光草,“要等它长到三片叶子时采最好,药性最足。”她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碎石,指尖轻轻碰了碰嫩叶,“摘的时候得留半截根,明年还能再长。”
陈默在一旁看着,学着她的样子蹲下,却不小心碰掉了片叶子。他有些懊恼地看着那片落在地上的叶子,像做错事的孩子。
慕白忍不住笑了:“没事,这片还没成熟呢。”她从怀里掏出个竹篮,里面铺着干净的棉布,“成熟的叶子边缘会泛点金,像这样的。”她捏起一片叶子给陈默看,叶片边缘果然有圈淡淡的金色光晕。
两人没再多说,只是安静地采着晨光草。风从隘口穿过去,带着草木的清香,偶尔有几只小兽从石缝里探出头,看了看他们,又缩了回去。
采到半篮时,慕白突然说:“等攒够了,我就把它们晒在院子里的竹架上。你那间房的窗台下正好有块空地,我想在那里搭个竹架。”
“好。”陈默应着,目光落在她被草叶染绿的指尖上,“还需要什么?我去砍竹子。”
“不用,陆将军说营寨后面有现成的竹料,我去讨几根就行。”慕白把采好的晨光草放进竹篮,“对了,我还想在竹架旁边种点别的草药,军医说止血草和愈伤藤和晨光草搭着用,效果更好。”
陈默点头:“我帮你翻地。”
慕白抬起头,阳光刚好落在她脸上,她眯了眯眼,突然笑得很灿烂:“陈默,你说我们会不会一直在这里?”
陈默的心轻轻动了一下。他从未想过“一直”这个词,在灵荒里,明天会遇到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一直”了。可看着眼前的晨光草,看着慕白眼里的期待,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会的。”
慕白的眼睛更亮了,她从竹篮里拿起一根刚采的晨光草,去掉叶片,只留着茎秆,又从头发里抽出根红绳——是上次捆晨光草剩下的。她低头摆弄了一会儿,递到陈默面前:“给你。”
是个简单的手环,用晨光草的茎秆编的,红绳在接口处系了个小小的结。茎秆带着点韧性,还残留着草木的清香。
“你不是说要编个辟邪的吗?”陈默接过手环,戴在手腕上,大小正好。草茎贴着皮肤,凉凉的,很舒服。
“这个是临时的,”慕白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上面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等晒干了晨光草,我用干茎再编两个结实的,能戴很久。”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就当是……约定。”
“约定什么?”陈默问。
“约定我们一直在这里,一起采草药,一起晒晨光草。”慕白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投进陈默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他看着她手腕上的手环,又看了看自己的,突然觉得,这简单的草环,比任何法器都珍贵。
回到营寨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金红色。慕白把采来的晨光草摊开在竹筛里,放在窗台下晾晒,陈默则在旁边劈着竹条,准备搭竹架。
陆将军路过,看着窗台下忙碌的两人,笑着摇了摇头。亲兵凑过来说:“将军,您说他们能在这里待多久?”
陆将军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那里是灵荒更深处,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他沉默了一会儿,道:“能多待一天,也是好的。”
暮色渐浓时,竹架搭好了。慕白把竹筛搬到竹架上,让晚风轻轻吹着。晨光草的清香混着晚风,飘进屋里,也飘进了两人心里。
陈默坐在床边,看着手腕上的草环,又看了看窗外正在收拾竹篮的慕白,突然觉得,灵荒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而那两个用新鲜晨光草编的手环,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一个温柔的承诺,静静等待着被晒干、被珍藏,等待着往后无数个有晨光和草药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