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寒补冬,炉火温汤
小寒的风像带着冰碴子,刮得灵脉馆的窗棂“呜呜”作响,院外的雪积了半尺深,踩上去能没过脚踝,连灵脉泉的水面都结了层薄冰,只有泉眼处还冒着丝丝热气,把周围的雪化成圈浅浅的水洼。可学堂里却暖融融的,火塘里的炭火“噼啪”燃烧,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铁锅里炖着的羊肉汤翻滚着,肉香混着当归、枸杞的药香,在空气里漫得满馆都是。
“这羊肉得用灵脉泉的活水炖,”铁牛正往锅里添柴,火光把他的侧脸照得发亮,柴禾上的雪化了,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滴,“老张说小寒补冬,就得吃点红肉,羊肉暖身,配着泉里的水炖,不上火,还能驱寒,咱们守脉人冬天巡逻,全靠这口汤顶劲。”
小石头蹲在火塘边,手里拿着根树枝拨弄炭火,火星子溅起来,映得他眼睛亮晶晶的。“陈伯伯,这汤要炖到什么时候才能喝呀?”他的鼻尖沾着点黑灰,像只刚偷吃完炭的小老鼠,喉咙里忍不住发出咽口水的声音。
“得等羊肉炖得脱骨,汤熬成奶白色才行,”陈默往锅里撒了把枸杞,红色的颗粒在奶白的汤里打着旋,“墨兰炖的羊肉汤最讲究,会在汤里加泉边采的野葱,说‘带点土气才鲜’。有年小寒下暴雪,她炖了三大锅羊肉汤,给守在锁脉洞的弟兄们送去,汤碗揣在怀里,走二里地都还热乎,喝下去浑身冒热气,暴雪里站岗都不觉得冷。”
慕白提着个竹篮走来,里面是刚烙好的油饼,饼边金黄酥脆,中间暄软,芝麻粒在饼上闪着油光。“先垫垫肚子,”她把油饼放在火塘边的石板上,指尖碰着陈默被火烤得发烫的手背,“这饼配羊肉汤最好,泡在汤里吃,又暖又顶饿,秦先生说小寒吃点主食,才能把补的气锁住。”
女人们围坐在火塘的另一边,手里纳着鞋底,线穿过布面的“沙沙”声,混着汤沸的“咕嘟”声,像支温柔的曲子。春桃手里拿着块羊肉,正给小丫头撕成细条,肉香引得小丫头直吧唧嘴,小手抓着春桃的衣角不放。
秦先生坐在火塘边的竹椅上,盖着条厚毛毯,手里拿着本《饮膳正要》,给围过来的孩子们讲小寒补冬的道理。“‘冬气寒,宜食黍以热性治其寒’,”他指着书上的插画,“冬天属阴,得吃些温热的食物补阳气,羊肉、桂圆、红枣都是好东西。但补也不能过头,就像这汤里的药材,多了发苦,少了没效,凡事都得有个度。”
“墨兰姐姐补冬的时候,会给汤画画吗?”小石头咬了口油饼,饼渣掉在火塘里,“滋啦”冒了个小烟,他赶紧用树枝扒拉出来。
“她呀,会在汤碗边摆片兰草叶,”陈默望着锅里翻滚的羊肉,仿佛能看见那些带着兰草香的汤碗,“说‘看着清爽,喝着也舒坦’。有年小寒,她给秦先生端汤,兰草叶上还沾着点雪,秦先生说那是‘寒香配暖汤,最是养人’。”
铁牛正用勺子舀起一勺汤,吹了吹就往嘴里送,烫得他直哈气,却咂着嘴说:“香!比去年的还香!看来灵脉泉的水真是养东西,连羊肉都比别处的嫩。”
午后的雪又下了起来,鹅毛似的雪花飘在窗纸上,把外面的世界遮得白茫茫一片。火塘里的炭火烧得正旺,羊肉汤的香气越发浓郁,引得人频频往锅边瞟。孩子们已经开始抢着拿碗,筷子敲得碗沿“当当”响,像在催着汤快点好。
“等汤炖好了,”慕白把油饼摆得更整齐些,“先给巡逻队的弟兄们盛几桶送去,再给柳溪村的王婆婆端一碗,她老人家冬天畏寒,喝这个正好。”
陈默点点头,往火塘里添了块大炭,火苗“腾”地窜起来,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他忽然想起墨兰日记里的话:“小寒补的不是身,是心。看着火塘边的人,喝着热汤,就觉得再冷的天、再难的事,都有个暖处靠着,心里踏实。”
傍晚的雪渐渐小了,天边透出点淡淡的光,羊肉汤终于炖好了,奶白的汤里浮着红的枸杞、绿的葱花,香气飘出学堂,引得院外的麻雀都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叫。众人围着火塘,捧着碗喝汤,油饼泡在汤里,吸足了肉香,咬一口,暖得人从头顶到脚心都舒服。
小石头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忽然说:“墨兰姐姐要是在,肯定会喝两大碗,然后说‘明天巡逻我去,我不怕冷’。”
陈默笑了,往他碗里又夹了块羊肉。他知道,这小寒补冬的日子,补的从来不是简单的身体,是寒冬里的暖意,是困境中的依靠,是一代又一代人,在最冷的时节里,把彼此的温暖熬成汤,把相守的踏实烧成炭。
只要这火塘还在烧,这汤还在炖,这围坐的人还在,灵脉馆的故事就会像这炉火上的羊肉汤,在岁月里冒着热气,一年又一年,在小寒的风雪里,暖得长久,香得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