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竹筏惊变,密信传警
竹筏在河面上漂得平稳,两岸的泣血兰渐渐淡出视线,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芦苇。风拂过苇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倒比藏锋谷的死寂多了几分生气。
小石头趴在筏边,伸手去够水里的小鱼,被慕白一把拉住:“小心掉下去,这河水看着浅,底下可有暗流呢。”
陈默正对着两张拼合的地图出神,国师的名字像块冰,攥在手里都觉得刺骨。他忽然想起墨兰日记里的话:“父亲说,朝堂的水比雾隐山的潭还深,稍有不慎就会溺死。”那时只当是寻常感叹,如今看来,竟是字字泣血。
“陈伯伯,你看那是什么?”小石头忽然指着前方。
只见芦苇荡里漂着个竹篮,篮子用粗绳系在苇杆上,看着不像随波逐流的物件。陈默撑起竹篙,将筏子划过去,俯身捞起篮子——篮里铺着层油纸,裹着个信封,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半朵兰草,与墨兰常用的印记分毫不差。
拆开信封,里面是张叠得整齐的宣纸,字迹娟秀却带着颤抖,正是墨兰的笔迹:
“见字如面。若你们能看到这封信,想必已找到地图。国师布下天罗地网,灵脉馆恐已被围,切勿回馆。速去雾隐山深处‘听涛阁’,找一位姓苏的先生,他是父亲旧部,手中有扳倒国师的关键证据。切记,信阅即焚,莫留痕迹。”
“灵脉馆……”慕白的声音发颤,“秦先生和孩子们还在那里!”
陈默捏紧信纸,指节泛白。他早该想到,国师既然敢在藏锋谷动手,绝不会给他们留后路。灵脉馆里的老弱妇孺,怕是已成了诱饵。
“不能回去。”陈默深吸一口气,将信纸凑到筏边的火把上点燃,灰烬随水流走,“墨兰特意提醒,说明那里已是险地。我们现在回去,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把地图送上门。”
“可秦先生他们……”小石头眼圈红了,他想起秦先生总偷偷给他塞糖,想起孩子们围着他听故事的模样。
“听涛阁。”陈默望着雾隐山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看不真切,“只有找到苏先生,拿到证据,才能釜底抽薪。到那时,才能真正救他们。”
慕白咬着唇点头,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半块兰草佩——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如今与陈默的那半块合过一次,竟像是有了灵犀,贴在胸口微微发烫。
竹筏转过一道弯,前方忽然传来“扑棱”声,一群水鸟从芦苇丛里惊飞。陈默迅速将地图塞进竹筒,封好口藏进筏底的暗格,握紧了桃木剑。
芦苇荡深处,驶出两艘小船,船头站着几个黑衣人,腰间挂着乌鸦令牌,正是鸦卫。为首的那人嘴角勾着冷笑:“陈先生,国师早料到你们会往雾隐山跑,特意让我等在此‘迎接’。”
说话间,小船已围了上来,鸦卫们张弓搭箭,箭头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
“抓紧筏子!”陈默低喝一声,猛地将竹篙插进河底,借力将竹筏往斜后方推去。筏子在水面上划出个弧线,避开了第一轮箭雨。
“放网!”为首的鸦卫下令。两张大网从左右两艘船撒出,朝着竹筏罩来。
慕白抱起小石头,身体后仰避开网绳,陈默则挥剑斩断迎面而来的网纲。竹篙在他手中舞得如风车,逼得小船不敢靠近。但鸦卫人多,且小船灵活,竹筏渐渐被逼到了河道狭窄处,两侧都是陡峭的崖壁,退无可退。
“陈伯伯,那里有洞!”小石头指着右侧崖壁,水流冲击的地方有个半淹在水里的洞口,仅容一人通过。
陈默眼神一凛,猛打竹篙,筏子擦着崖壁冲向洞口。鸦卫的箭射在岩壁上,溅起火星。就在筏子即将撞进洞口时,为首的鸦卫忽然甩出铁链,缠住了竹筏的尾部。
“想跑?”他狞笑着拽铁链,小船被拉得往前滑,离洞口越来越近。
陈默看了眼慕白,眼神示意她带小石头先进洞。慕白会意,抱着小石头钻进洞口,水流瞬间没过了她的腰。陈默则转身,握紧桃木剑冲向船尾,剑刃劈在铁链上,火星四溅。
“铛!”铁链没断,剑刃却崩出个缺口。鸦卫趁机跳上竹筏,挥刀砍来。
陈默侧身避开,顺势一脚踹在对方膝盖上,那人惨叫着跪下,被他反手用剑背敲晕。但更多的鸦卫涌了上来,竹筏在河面上剧烈摇晃,眼看就要翻覆。
“走!”陈默对着洞口大喊,自己则抓起一根断裂的竹篙,猛地插进最近一艘小船的船底。小船瞬间进水,鸦卫们手忙脚乱地舀水,攻势顿时缓了。
他趁机跃入水中,顺着水流钻进洞口。洞里漆黑一片,只听到前方传来慕白的呼喊:“陈伯伯!这边!”
顺着声音摸过去,手指触到一片冰凉的石壁,慕白正扶着小石头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他们没跟进来,”她喘着气,“洞口太窄,小船进不来。”
陈默松了口气,靠在岩壁上抹了把脸,水混着汗往下淌。洞壁渗水,脚下湿滑,他摸出火折子点亮,火光中才看清这是个天然溶洞,往里延伸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
“沿着这里走,应该能通到雾隐山内部。”陈默将火把递给慕白,“跟着光,别掉队。”
小石头攥着慕白的衣角,小声问:“秦先生他们会没事吧?”
陈默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会的。秦先生可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他年轻时可是雾隐山最好的猎手,藏起来谁也找不到。”
其实他心里没底,但此刻,他必须稳住。火把的光在石缝里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三条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鱼。他们不知道,听涛阁是否真的安全,苏先生是否可信,但眼下,这是唯一的路。
而灵脉馆那边,秦先生正坐在学堂里,慢悠悠地给孩子们讲着《守脉经》。院墙外,鸦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却忽然笑了,从讲台下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弩箭——那是他年轻时打猎用的家伙。
“孩子们,”秦先生的声音依旧温和,“想不想看爷爷露一手?”
墙外的鸦卫还不知道,他们盯上的“诱饵”,其实是头藏着利爪的老兽。一场无声的守护,已在灵脉馆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