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敏说得一点儿也没错,陶莹现在几乎算得上是泥菩萨过江,本身就已经自身难保了。
她把陶思敏送上回学校的地铁,又跟陪陶思敏一起回去的金满地道谢之后,才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北京这个点儿,公交上的人比地铁上的少多了,只是赶上晚高峰,有点堵车。
陶莹把今天改了的门锁密码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特意又打开看了一遍才放心地关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都有这种对自己不放心的习惯。
出门之后总要回忆好几遍炉子关了没,门锁好了没,有时候还会神经质的必须要回去检查一遍才放心。
坐高铁总要反反复复看车票信息,哪个检票口,哪个站台,哪趟车次,哪节车厢、哪个座儿,恨不得一分钟看八次。
“我该不会是智商有点儿问题吧?”
不过回家之后提起这事儿,儿子跟她说:“妈,您也上上网,别说您这个年纪了,我们这年纪的都很多这种情况呢,跟智商没关系,跟安全感有关系。”
于是陶莹真上网去看了看,最后得出结论,估计跟安全感也没有绝对的关系,总而言之是一种比较普遍的心理现象,不算有什么大病。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陶莹的眼皮儿一直跳,跳得她心都跟着突突的,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从床上爬起来去儿子房里借红笔。
项修竹莫名其妙借了支红笔给陶莹,又看着她去哪儿撕了一小片纸下来,用红笔涂满了,沾了点儿水就贴到自己右眼皮上去。
项修竹问:“妈,您这是干吗呢?”
陶莹说:“我这眼皮儿跳得心里直发慌……”
“从科学的角度来分析,您这就是用眼过度,肯定下班儿之后去季姨那儿干活特别拼吧?”
项修竹像模像样地嘱咐他妈:“您干会儿活得站起来活动一下儿,还得去看看窗户外头的绿植养养眼,知道么?”
把他妈平时嘱咐他的那一套全照搬过来了。
陶莹被儿子逗乐,这才感觉好点儿。
儿子说得很有道理,眼皮儿跳就是因为太疲惫了,明天可不能再这么拼了,差不多就得了。
结果第二天她刚到公司,小李就脸色沉重地说:“坏了,陶姐,这回大家都完了。”
没过多久,苟辛就过来宣布,整个部门都要被裁掉,让大家各自做好准备。
连他自己也要被裁,怪不得最近都没找茬儿了。
但他把整个部门都给卖了,谁有什么把柄,公司现在全都清清楚楚。
陶莹被hR叫去谈话的时候,直接拿出了王芳和陶李签名的证明资料:“你这些都是通过公司寄出去的,这往大了说叫职务侵占你知道么。”
这要是陶莹真一点儿法都不懂,还真就被他们给唬住了。
“你们通过不正当手段从我妈和我哥那儿拿到的东西能做证据吗?但我能拿出我只是走公司这儿寄出去,但都自己付钱的证据,”陶莹笑了笑,“既然是一整个部门都要被裁掉,难道就多我一个人的赔偿金?”
这场谈判不欢而散。
陶莹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开始。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王芳和陶李竟然会配合那个苟辛签这种东西。
“把我逼上绝路,你们能有什么好处?”
“死丫头,这时候倒是肯打我的电话了,”王芳气得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地说,“我什么好处都拿不到,也不想便宜了你!”
陶莹挂电话的时候指甲都要掐进肉里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啊?”
陶莹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站在大马路上就扑到项安国的怀里去嚎啕大哭。
项安国的电动车刚换下电池放过去充电,头上还带着蓝骑士的帽子,张开双臂接受妻子的投怀送抱,还有些手足无措。
过路的小姑娘没忍住问了一句:“姐,是他把您外卖弄撒了吗?”
成年人的崩溃很多时候都是一瞬间,而且都是看似非常不经意的一件小事儿引发的。
看似只是饿着肚子等来一份撒了的外卖,背后可能已经积攒了很多很多的委屈。
陶莹只顾着歇斯底里地大哭,根本没听到小姑娘说什么。
于是聚集在他们身边的人更多了,还有一位大哥直接问项安国:“兄弟,你怎么欺负人姑娘了?”
项安国简直欲哭无泪:“这是我媳妇儿,受委屈了来找我哭来了,我可没欺负她!”
“就你还能找着这么好的媳妇儿呢?”有人不信。
这时候陶莹才哽咽着从丈夫怀里钻出来,一抽一抽地替他辩解:“我、我真是他媳、媳妇儿!我们部门被裁掉了……”
闹了通乌龙,项安国干脆就不接单了,夫妻俩找了个小馆子,点了俩菜,坐下来谈心。
“给了儿子零花钱,他放学跟他们年级第一一块儿做完作业吃完饭再回家,不用担心。”项安国说。
现在值得陶莹担心的事可太多了:“虽然早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但真的要被裁了,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不知道未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天无绝人之路,知道么。”
项安国给妻子倒了杯啤酒,说:“你别老把自己绷那么紧,这个家还有我呢,不用你一个人扛。”
话是这么说,但项安国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原本一份工作就能挣到的钱,现在得打两份工,而且还要耗费更多时间精力进去。
他每天骑着电动车满北京城穿梭送外面的时候,陶莹都在胆战心惊地等他回家。
为什么赚点儿钱就这么难呢?
“我妈……”陶莹刚开口就哽咽住了,“她怎么能这么恨我啊?我长这么大,她连口热饭都没给我吃过,要不是大姐成家早,还能照顾着点儿,我早饿死了都。”
“她口口声声养我这么大,送我念书,我才有今天,我跟你结婚之后都还在还助学贷款,那时候一到周末就出去打工挣钱过日子,她是给过我学费还是生活费呢?”
陶莹越说越委屈:“我们日子还过得去的时候,帮衬着也就帮衬了,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她居然还惦记着咱家的房子,还为了报复我去搅黄我工作、想害我拿不到赔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