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送儿子上学,就连项安国的时间都变得松了许多。
仍旧还是陶莹做的早餐,因为心情好,掏钱买了新的主灯,电商还包了安装,她也没生气。
“我约了下午六点半师傅上门,”陶莹说,“我应该能赶回来,但如果临时有什么事……”
“那就我回来,我也应该可以赶回来。”
陶莹还调侃了一句:“到底是自己办砸的事儿,补救态度还是挺积极。”
生活中让人烦心的事,一旦用积极的态度去面对,就好像也不那么令人焦灼了。
项安国到敬老院的时候,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格外清新。
张彬居然来得比他还早,见到他就笑眯眯地打招呼:“叔,来了啊。”
自然得像他是这家敬老院的院长似的。
“又上敬老院练悠悠球来了?”
张彬“啧啧”两声:“我叔还学会调侃人了。”
项安国把活动室的卫生收拾了一下,然后又去食堂帮忙。
但这里的老年人都起得早,早餐吃得也早,到这个点儿,食堂已经很空了。
张彬去打了两碗豆花儿过来:“叔,我还有事儿想请您帮忙呢。”
项安国左右看了一眼:“乔茹呢?”
他还记得昨天张彬说的是乔茹想请他帮忙。
“她得晚一些才能来。”
项安国其实并不认为他和张彬的关系比跟乔茹的好,毕竟他们都是才刚认识不久。
要论起找工作的主意,还是乔茹出的。
她有什么想请项安国帮忙的,还非得请张彬来开口呢?
大可以直接来的。
张彬挠了挠头:“其实也不是乔茹想请您帮忙,是乔茹遇到了点事,我想请您帮帮她。”
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项安国一边慢慢吃着豆花儿,一边说:“叔今天新工作第二天,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只要您愿意,肯定能。”
项安国抬起头,侧着脸看向张彬。
张彬说:“乔茹家里有个舅舅,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和正常人不大一样。”
“想送来这儿?”
张彬点头:“她家里人确实是有这个想法儿。”
“收费方面叔可真帮不上忙。”
张彬“啊”了一声:“叔您误会了,不是这事儿。”
那你也铺垫太久了,项安国心想。
“到底什么事儿,你直说吧。”
于是张彬就直说了:“乔舅舅虽然和普通人不大一样,但他有个特长,那就是抖空竹,好些年前还拜了个师傅,就是可惜没能学多久……”
这回项安国明白了:“你是说,等人送进来,我陪他玩会儿空竹?”
他有些哭笑不得:“昨天在这儿你不是没见着,我那抖空竹水平忽高忽低的,全凭运气,再说了,如今我在这儿可是工作。”
“我都打听过,您午后工作主要就是陪护和照看着这儿的人,那偶尔陪着玩会儿,也是正常工作范围啊。”
“不是,”项安国忽然想到一件事,“这里是敬老院,乔茹她舅舅才多大?”
“六十多了,能来。”
如果是六十多岁,那确实家里父母年纪更大,肯定没能力继续在家里照顾,其他兄弟姐妹也都由一家一当,不可能全心全意照顾他。
项安国仍旧觉得这个请求不太合理:“那他都六十多了,还玩儿抖空竹?多危险呐。”
“昨天项爷爷还玩儿了呢,”张彬立刻举反例,“他都多大岁数了?六十在他老人家面前算得上年轻吧?”
“老爷子还不认字儿就开始学抖空竹,手怎么发力都是肌肉记忆,能一样吗?”
“实话跟您说了吧,乔茹认出来了,她舅舅好几年前拜的师傅就是项爷爷,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断了学徒关系,因此乔舅舅还闹了一阵。”
张彬叹了口气:“没想到是因为项爷爷病了。”
项有志自从病了之后,认人就成了大问题,他的记忆总是跳脱到很多年以前去,以至于近年认识的人都变成了陌生人,全然不记得了。
“老爷子时常连我都不认识。”
项安国说完之后忽然反应过来:“所以你不是想请我平时陪她舅舅玩会儿,主要是想让我引导着老爷子认他这个徒弟?”
张彬有些心虚地对手指:“这事儿是不是只能请您帮忙?”
项安国很想说他也没这个面子,求他不如求陶莹。
可陶莹不能知道他在这儿工作的事。
所以最后项安国只能说:“我也只能说尽力,但两个都是病人,病人的事儿,医生都说不好,更何况我呢。”
“您答应就成!”张彬一下高兴起来,“你可算是帮了乔茹他们家大忙了!”
他很快低头给乔茹发消息,然后笑眯眯地看着项安国说:“乔茹说一会儿亲自来感谢您!”
“不用!”
小朋友能对舅舅有这样的孝心也算是难得,这样的请求项安国没办法拒绝。
不过到了中午,乔茹也没能来,张彬他们还有训练,也早早就走了。
项安国后来慢慢忘了这件事,全心投入到了工作中。
这里的老人们各有各的脾气。
生活习惯都不大一样,口味也不大一样。
他们虽然都在北京生活了很多年,可祖籍并不都是这里的,以前住在家里的时候,自己做饭,会偏向甜口儿、辣口的,到了这里想要兼顾让所有人满意,就很不容易。
主厨每天都在头痛,工作人员每天都在忙着哄老人们好好吃饭。
其中最难哄的之一,项有志就榜上有名。
他最开始说这里的饭菜口味太清淡了,口里没味儿。
于是工作人员给他打饭的时候,就会特意做重口一点儿。
没想到送过来他只吃了一口就吐了:“重油重辣,想我早点儿死吗?”
这中间的尺度确实很难拿捏。
后来有一天,项有志又说:“怎么这么咸辣?我祖上可是江浙人!我要吃西湖醋鱼!”
等陶莹过来听说了之后还笑呢:“什么江浙人,我爸祖上往三代都是老北京人,再说了,江浙人真吃西湖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