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婴儿侧着头，眼睛闭着，一只小手手从包裹着的小被子里伸出来，在半空中虚抓了两把，然后非常突然地笑了一下。
她笑得好甜啊。
明明眼睛都还闭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好开心的事。
这么小的小孩子也会做梦吗？
梦到了什么会这样开心呢？
项安国一时看得有些入神了。
阳乐臻看着项安国和白想一样呆呆看着小女儿的样子，悄悄朝陶莹招了招手。
陶莹走近一些，阳乐臻悄悄问她：“没打算再要个女儿吗？”
这样一算起来，才发现，他们结婚居然已经快十六年了。
竹子都十五岁了，快中考了。
他出生的样子好像还就在眼前，怎么一晃神都过去十五年了呢？
陶莹看向项安国的方向，他还在看着小婴儿，神色温柔得跟他第一次做父亲的时候一模一样。
十五年前的事了，不知道为什么，陶莹就是记得非常清楚。
那会儿他们刚结婚一年，怀孕就很突然，陶莹还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跟公司说，活脱脱像第二天就得去请产假似的。
项安国那时候也还是个愣头小子，头一回当爹，非常手足无措。
那会儿王翠英嘱咐他们：“等三个月了，胎坐稳了再往外说，知道么？”
夫妻俩都只知道一个劲点头。
王翠英还特意把儿子拉出去，细细叮嘱：“莹儿才刚怀上，你可别不知轻重去动她！”
把项安国臊了个满脸通红。
然后接下来好几个晚上，夫妻俩都有些别扭。
原本就是新婚年轻小夫妻，跟父母住一块儿，有些事儿办起来就不是那么方便，好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时候，那就是老房子着了火。
但现在陶莹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其实不用王翠英提醒，项安国的心思也不在那事儿上头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摸了摸陶莹的肚子。
陶莹小腹平平，并没有任何隆起的弧度，怎么摸里头都不太像有个孩子在。
“我能听听吗？”项安国问。
陶莹也是头一次怀孕，她也不知道能隔着肚皮听到什么，于是她就像小猫咪一样，把肚皮摊出来给丈夫。
项安国侧耳附过去，陶莹很自然地伸手揽住了他的头，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滑动着。
“你听到了什么？”陶莹问。
“什么都没听到。”项安国回答。
一直到后来肚子大了，项修竹知道隔着肚皮伸伸小拳头，亦或是踢踢腿的时候，父子俩的交流才变得多了起来。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他们夫妻俩才终于对即将要为人父母这件事有了些许的真实感。
项修竹刚生下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褶子，尤其是脸，跟个小老头似的，跟“漂亮”“帅气”完全搭不上边儿。
但毕竟是亲生的，血浓于水，项安国和陶莹怎么看，怎么觉得儿子哪哪儿都好。
后来随着时间的蔓延，儿子越来越大，他变得不那么跟父母亲近，再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儿子又一次变得跟父母亲近起来。
怎么好像也没有白发苍苍，就是感觉过去了很多很多年。
“想什么呢？”阳乐臻在陶莹面前晃了晃手指头。
陶莹这才一下回过神来。
那边儿孩子已经醒了，专业的月嫂正在教白想怎么抱孩子。
白想的动作很笨拙，但是一看就是全神贯注在学习怎么当爸爸。
一旁的项安国像一尊门神似的杵在那儿，人也不走，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白想给小闺女换尿布。
现在真是条件都好起来了，一次性纸尿裤穿着，换起来比以前要方便很多。
项修竹小的时候，王翠英喜欢按以前的老规矩，用不穿了的衣服裤子改成尿布。
她先把布料都裁剪成尿布大小，然后再通通用开水烫过一遍。
晾晒在院子里自然风干之后，又再次用大锅再给煮一遍
这次确定真的消毒干净了，再去在太阳底下晾干，最后才放心让项修竹用。
那会儿项修竹尿的勤，那么多块尿布有时候都换不过来，碰上天气不好的时候，洗了还不容易干。
王翠英和项有志就升了一个炉子去慢慢烤。
好在没多久之后就统一改造、集中供暖了，洗过之后的尿布在供暖的屋子里变得容易干了。
但王翠英还是嫌弃：“还是缺点儿太阳晒。”
他们老一辈对太阳光消毒总是格外推崇，陶莹看得多了，慢慢也有了这样的习惯。
只要太阳好，就忍不住想把被子、衣服都抱出来晒一晒。
现在的纸尿裤是很方便，弄脏了之后直接扔掉就行。
项安国因为只经历过洗尿布、晾尿布的过程，看到这里就忍不住问：“这怎么才能确定新的就是干净的呢？都真空消毒过？”
这一问，把白想也问懵了。
他回头看向阳乐臻：“老婆，干净吗？”
阳乐臻是难得孕妇和新手妈妈里并不那么容易焦虑的，她听完就乐了：“这个世道，有什么是能保证完全安全的啊？每年315不都有各种曝光的么。”
这也是。
但白想还是有点焦虑：“可宝宝还这么小，抵抗力会比较低，她真的……我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那你能咋办？”阳乐臻问，“你能保证市面上哪个牌子的产品是一点儿细菌都没有的？”
这还真是没谁能保证。
白想陷入了更深程度的焦虑，项安国看着他，忽然就问：“要不用我们以前那办法，用不穿了的衣服……做尿布？”
月嫂在一旁笑：“其实晾晒也是有灰尘的，人活在这世界上，哪儿能是真空呢？新手爸爸，不要提前焦虑，有问题的时候再想办法解决问题就好了。”
从月子中心出来，项安国就很感慨：“小闺女和儿子感觉是不一样啊。”
“多不一样？”
“就感觉呼吸都是甜甜的，不像儿子。”
陶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儿子？”
“他那上过体育课的运动鞋都是我刷的，这件事儿上头，你还真不如我有发言权。”
儿子怎么就是臭臭的呢？
女孩儿就不上体育课了吗？